45、有情人否(1 / 2)
被摄录而不自知的两人仍旧快乐的进行着一日之约。
许窦逍的安排十分简单,基本上就是他们大学生活的复原版,逛过艺术集市之后,他们扫了两辆小红车,沿着江边慢慢的骑着。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江边露营的时候吗?”
“记的。”
大二的时候袁本的体育课选修的是自行车与游泳,堪称是F大的隐藏宝藏课程,不仅传授野外生存经验,同时还能带上小伙伴一起露营烧烤,袁本选的时候是为了混个学分,选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挖着了宝,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嘚瑟的炫耀,气的没选上的程浅不想理他,连着三张海报推给他画。
到了露营的时候,袁本自然是带着小男朋友一起去,带上各种肉串,跟着自行车队傍晚出发,天擦黑的时候刚好到江边,支起两人一间的帐篷,美滋滋的吃烤肉。
夜里滚在一起搂着取暖,天刚一亮许窦逍就把他喊起来看江上日出,金黄色的光沿着水面铺出来,像一条通往希望和永恒的路。
“我那个时候就想,这辈子就这样了,挺好。”许窦逍把自行车放好,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渡轮。“你和我,等退休的时候也可以手拉手的遛弯,你起不来看日出,我们可以看日落。”
“窦逍……”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的落寞,让袁本不知该不该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如果是二十岁的他,可以自然的去拥抱他,去承诺他,他们可以一起看夕阳,可以一起坐在摇椅上慢慢变老。如果是现在的他,除了沉默就是规劝了。
我为什么要规劝他?袁本心有不甘,我明明比谁都更要爱他,想要占有他,可却总是把他推的远远的。
“我们今天就可以一起看日落。”他走到他身边去,背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为什么要等到退休之后呢?”
许窦逍轻轻地笑了:”是啊,为什么要等到以后呢?我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眉毛皱着,眼睛半合,睫毛落下忧伤的暗影,又无奈又疲惫,袁本像吃了个生柠檬,酸酸苦苦都流到心里去了。
“明天太远啦,”他说,“但你可以猜猜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什么?”许窦逍问道。
袁本侧过身去,吻了吻他的鼻子:“我会亲亲你。”
许窦逍笑了,无奈和疲惫无影无踪,只剩下欢喜。
“非常老套啊。”
袁本不在乎:“管用吗?”
“嗯。”
“那就好。”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让你实现这样一个愿望?”
“没有。”
“在来这边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许窦逍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我梦到自己去开会,在一个海边的酒店里。”
他从来也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分,但这个梦却讲得尤其引人入胜。
许窦逍晨跑的习惯雷打不动,从10岁跑到30岁,从国内跑到国外,从学生跑成了合伙人,天大的事情在眼前,他都要出去跑一圈。
天亮了也好,天暗着也好,车水马龙也好,万籁皆静也好,都和他没关系,他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看,就专注在眼前的一段路上,一步一步的跑过去,出透一身汗,再精精神神的开始这一天。
今天也是一样,许窦逍穿着一身运动服从酒店出来,寒露之后的秋意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腿,激得他一哆嗦。
昨天他到得晚,只看见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头在黑夜里蔚为壮观,白天才发现此地荒凉,一排仿古的建筑立在马路对面,正中的鼓楼上顶着白底的广告牌,黑色加粗的仿宋体写着“游艇度假”的字样,配着旁边在古风海浪里穿梭的游艇照片,在灰蒙蒙的晨光里显出一种后现代的嘲讽感。
许窦逍笑了笑,想起古越提到的游艇港湾就在不远处,迈开腿往那边跑。
游艇港湾不远不近,他跑过去的时候刚好身体活动开了,微微散着热乎气,像一块刚出炉的烤红薯。港湾还在建,一圈白墙三面围,刷着建筑公司的安全生产口号,还有一面临海,用铁网拦着,入口处的大铁门没开,走近了能看见值班室的大爷捧着茶杯打哈欠。
许窦逍在门口站了会,读了读铁门旁边的项目介绍,他本该接着跑下去,可又觉得心有不甘,仿佛游艇港湾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围墙旁边的铁网子开了个小口,刚好容得下一个人钻进去,它都这么盛情邀约了,许窦逍还能怎么样。
所有未完成的项目,都自带兵荒马乱的属性,堆在堤坝上的工程废料,空无一人的吊车,偶尔在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来,海面上的倒影从远远的一个点慢慢变成一条光带,滑过水面、滑过芦苇、滑过滩涂、滑过水泥的堤坝,不偏不斜来到了他的脚下,金黄的光成了一条路,引向太阳,不宽,但足够让他踏上去。
也足够再拉上一个,手牵着手,肩挨着肩,缓慢而坚定,总能走向光明。
他想,我该去拉他的手。
许窦逍的手动了动,被另外一只手攥住了,干燥的、冰凉的、曾拉过无数次的手。
“在梦里你拉住了我的手。”许窦逍说,“醒了之后我就在想这世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疗不好的伤,无法合好的有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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