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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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那般紧要时刻,我阿姝没办法传信,被你们的人逼上悬崖... ...”

被逼上悬崖吗?五爷怔怔。

难怪崖苑着了火,她是被困在崖苑里出不来,才出此下策吗?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帮她?

彼时女子悲切的言语在耳边响起——

“你真不知道?”

“你不是朝廷的第一忠臣吗?不是一直都想剿灭反贼,成就赵氏王朝的太平盛世吗?今日假意招降我兄长,实则害他性命,你收拢兵权,就要如愿以偿了吧?!

... ...

她不信他。

她也从未想过依靠与他... ...

男人苦笑,那覆眼的白纱被他藏在胸前。

他拿出来,白纱在强烈的日光下晃眼,男人眼睛也仿佛被刺到一样。

他一直都是要剿灭反贼的朝廷忠良,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又想尽千方百计,劝她归降,让她与他兄长一起归属朝廷。

他怎么就这么确定俞军被招安就是万无一失的顺畅归降呢?

他怎么就这么肯定他忠的君不该被推翻呢?

他怎么就这么笃定他是对的呢?

... ...

他都错了,而她在那等绝望之下被逼上山崖。

她眼前的所有人都是敌人,他们都想要害她、害她兄长和追随的俞军的性命。

她尝试大喊,可被江水和山风吞噬,没有一个人帮她,巳正二刻又要到了。

她走投无路,她绝望至极... ...

她只能纵身跳下山崖!

... ...

男人心头痛到几乎被生生撕裂开。

而俞厉一拳拳打在他身上,跟他讨要着。

“你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他也想知道她在哪。

可他不知道,被俞厉打在血泊之中,没有一下还手。

他只是喃喃,转头看着翻涌无情的江水。

“阿姝... ...阿姝... ...”

俞厉恨极了,最后抽出了刀,一下架在了詹司柏的脖颈间。

“我要杀了你!”

詹司柏一动未动。

穆行州惊诧上前,封林更快他一步,两人齐齐拦住了俞厉。

封林死死拽着俞厉的手.

“阿姝未必就有了事,若是你此事杀了他,暮哥儿又该怎么办?!孩子还在詹氏手里!就相当于在朝廷手里!”

这话令俞厉一下子顿住了。

而五爷也在这话里,耳边陡然响起了暮哥儿的哭声。

“暮哥儿... ...”

风声呼啸。

俞厉恨声大喊,一把将那架在詹司柏脖上的刀,掷入江中。

可他亦看住了男人。

“从今往后,我俞厉再不会归降朝廷!你带着你的官兵尽管杀来,我俞厉与你对战到底!”

... ...

他走了。

五爷浑身是血,只以为攥着女子的衣衫和白纱。

穆行州只怕他再出了事,急忙将人带了回去。

五爷一直神色怔怔,人的神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穆行州不知所措,直到到了崖苑,一阵阵响亮的婴孩哭声。

男人的神魂终于得回。

“暮哥儿... ...是暮哥儿在哭吗?”

说话间,他跌跌撞撞地循声跑了过去。

小儿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是,直到他的娘亲,被逼无奈跳下了山崖一样。

五爷在儿子的哭声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滚烫地砸下来。

“阿姝,回来,看看我们的儿子... ...”

可他呼唤的人回不来了。

他寻声而去,一直到了正院。

他的暮哥儿就在詹淑贤怀中,詹淑贤抱着他,毫无怜惜,只是皱着眉头,“莫要再哭!”

五爷三步并两步上了前去。

暮哥儿看见爹爹,抓了小手。

五爷一把将孩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詹淑贤一怔,“五爷做什么?韩姨娘已死,该有我来抚养孩子,把暮哥儿过到我名下!”

庭院里,老夫人、安大伯都在。

他们方才还在说着密信、俞姝和暮哥儿的事情。

不知是何人在这个关头送来了密信,原本安大伯可能提前一日到,只是在半路遇险摔伤,耽误了路程。

而韩姨娘的身份实在太让他们惊诧了。

更要紧的是,韩姨娘竟然跳崖而死,对岸和谈破裂,招安失败,厮杀起来了!

他们看到五爷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安大伯问向五爷,为何在此。

“和谈失败,招安不成,不是已经打起来了吗?你先别管孩子了,快去指挥兵马!”

照理定国公此事该指挥朝廷兵马,与反叛的俞军对战才是,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可安大伯问了,没有得到五爷的答复。

他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痕,只是看着他们,将孩子放进了身后跟来的杜雾怀中。

“皇上呢?”

他目光从安大伯和老夫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詹淑贤身上。

“你知道,对吧?”

詹淑贤当然知道,从皇上来她便晓得。

她在五爷的眼神里有一丝惧怕,可想到如今的状况,又很快压了下去。

“五爷要找皇上?皇上已经走了?”

“走了... ...”男人怔了一下。

詹淑贤说是。

“招安失败,闹了起来,皇上安危最为要紧,自然回京去了。”

她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詹司柏。

“但是皇上给你留了话。”

男人抬眼看过去。

詹淑贤仿着皇帝的金口玉言。

“朕总以为定国公是朕的第一忠臣,赐天下兵马大权,但世道混乱,还请定国公多思祖辈创业守业之艰辛,三思而后行。”

话音落地,安大伯和老夫人都肃了脸色。

这话分明实在敲打定国公,敲打詹氏一族了。

两人皆向定国公詹五爷看了过去,詹淑贤立于石阶之上,亦垂眸看他。

可他突然笑了,仰头大笑,对于詹淑贤所传皇帝之言,竟毫无敬畏反省之意。

詹淑贤蓦然不悦,立时叫住了他。

“五爷笑什么?!这可是皇帝口谕!你难道还想同那些乱臣贼子一样不敬君主吗?!这可是大罪!”

“大罪?”五爷笑到不行。

他神态同往昔再不一样。

往日里定国公哪怕权倾朝野也从不张扬,规矩深重对己要求严苛,逾越之事从不做半分。

可如今,皇帝口谕在上,他只是冷声嘲笑,笑个不行。

而在这时,忽的有人来报。

“禀报国公爷!俞厉大军全部俘虏了咱们在桥对岸的兵将!就要打过来了!”

众人皆是一怔。

此处距离那桥十分近,若是打过来,他们第一个遭殃!

此次和谈,朝廷来的兵马并不少,俞厉怎么可能打过来?!

而禀报的人已道,“请求国公爷调兵支援!如若不然,桥难守住!”

可掌天下兵马的定国公什么都没说。

众人惊疑。

可接下来,禀报的人接连不断地赶了过来。

“禀告国公爷,俞军杀上了铁桥!”

“禀告国公爷,我军应对不暇,连连颓败!”

“禀告国公爷,俞军就要跨桥过来了!”

... ...

他们异口同声。

“请国公爷亲自坐镇,指挥大军剿灭叛军!”

院子内外站满了前来报信的人,都等着这位国公爷亲自出马,如往昔一般指挥着他们,将这些叛军一一剿灭。

可定国公詹司柏一动未动。

他目光越过人群,向不远处的山崖间看去。

他仿佛看到了有人穿着素白的衣衫,站在崖边。

他在这时,缓缓开了口。

“不必抵抗了,让俞军打过来吧。”

话音落地,庭院内外静到了极点。

男人转身向外走去,他们看向他的背影,听到这位朝廷第一重臣、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的定国公詹五爷说了一句话。

“这定国公,我不会再当了。这朝廷,就请俞厉推翻吧。”

男人在人群里看到了哭到嗓音嘶哑的儿子。

他看向儿子的小脸,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子。

喉头哽咽到了极点。

他学着女子轻拍儿子的样子,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他不知是在哄着孩子,还在哄着谁。

“你跟爹爹一起去找娘亲,好不好,她一定在哪里等着我们... ...一定在... ...”

两军交界处炮火连天。

官兵节节败退。

男人抱起孩子,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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