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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了。”

“那就去吧。”

王宝珍动了动嘴,犹豫着还是问出来:“你俩都去?”

卫云开点头:“我结婚了,应该带月明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和爸爸。”

王宝珍听了垂眸看着地面,不说话,良久还是开口:“去吧,去看一眼也放心。”

她其实还想问一句,去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想到魏根生那天晚上的斥责,到底没有问出口。

这件事同样要跟宋家人说一声,黄栀子和宋卫国听后第一时间是沉默,结婚前他们根本没想到卫云开还要回京市,随之而来的反应就是:“云开,月明没出过远门,你得照顾好她,啥时候回来定了没?”

“我请了十天假,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拍电报,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月明的。”

两人没什么好说的,宋月明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跟没事人似的有点小没良心,于是拉着黄栀子的手表示:“妈,我又不是小孩儿,肯定会早去早回的,你就放心吧。”

黄栀子欲言又止,傻闺女你知道不知道这一去的差别,她当初要知道卫云开是京市人,不在这儿扎根,怎么都不会让闺女嫁他,万一……那两家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再说闺女到现在都没怀孕,一点保障都没有,听说人家大城市的离婚的可多了,那宋柏恒的妈不就是被男人嫌弃才带着孩子回乡下住的?

“妈,放心吧,你想要啥,我给你带啊!”

黄栀子笑笑:“只要你俩平平安安回来就行了,我啥都不要。”

宋月明扭头去问宋卫国:“爸,我给你带京市的好烟,怎么样?”

“钱省着点花,你俩手里还有钱没,我这还有你们先拿去用,别到时候没钱花自己作难。”宋卫国说着就示意黄栀子去拿钱。

宋月明连忙阻止:“我俩还有钱,够花的,云开才发过工资!”

好说歹说才打消两人给钱的念头,在宋家吃了顿晚饭,天黑之前赶回家,卫云开已经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他们还得收拾东西黄栀子想找闺女说句悄悄话都没找到机会。

两人要去十天左右,换洗的衣服要带,宋月明捡着两人拿得出手的衣服带上,一人三套衣服两双鞋,好在夏天的衣服单薄,装好也是一个小包,收好衣服又给相机塞进去,家里留着的闲钱花的差不多了,明天上午要去银行取出来二百块,她利索的将东西给收拾好,卫云开还坐在东屋没动静,目光胶着在那张全家福上。

宋月明假咳一声走了过去:“先睡吧,明天还要坐车。”

卫云开回过神,勉强一笑:“好。”

洗过澡上床,卧室里只剩下电风扇的声音,但两人谁都没睡着,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给你挑的都是常穿的衣服,昨天送过去的布料肯定还没做好呢,要是有不合适的,到那儿看看能不能买的着。”带上钱去,买成衣也没问题。

“好,那些衣服就行。”

卫云开翻过身将手搭在她身上,不知是安抚她还是他自己,手指慢慢的摩挲,宋月明受不了这痒痒,干脆反攻。

“咱们想个法子赶紧睡着,我怕明天晚上睡不好没精神。”

她故意为之,卫云开经不起,一番折腾后,果然睡意沉沉。

到第二天早上不论看不看得出,两人都是一派正常了,早早起床之后,宋月明煮了七八个鸡蛋,夏天天热带什么东西都放不住,好在从县城到京市只需要十多个小时,晚上睡一觉,第二天上午就到了。

匆匆吃过早饭刚刚好八点钟,宋月明拿着存折去银行取钱,卫云开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取出来的二十张大团结两人各拿一半,存折随身带走,思来想去,又给包里塞上一根小黄鱼才算安心。

这条小黄鱼也是卫云开知道的唯一存在,明面上两人去一趟京市几乎把全部身家带上了,出门的时候大门一锁也没什么顾虑。

他们需要提前去火车站,从小县城到京市的火车一天只过两趟,他们绝对不能错过。

也幸好,这趟火车刚发出不久,小县城上车的人不多,他们不用很拥挤就能上车,买到的票是面对面的两张上铺硬卧,车厢内人还不多,上车后两人先在下铺坐着休息,卫云开自己带了本书,给宋月明带了一本小说,宋月明先拿出相机玩,给两人各拍一张照片,又照下两张风景才收手。

这时候的火车并没有空调,只有车厢顶部有一排小风扇,睡在上铺相对凉爽又干净,卫云开担心宋月明没坐过火车先给她示范怎么上下,站在下面让她上去。

宋月明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的上去了,又朝卫云开挑眉,卫云开笑笑也跟着上来。

但在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上看书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宋月明只看了个开头便昏昏欲睡。

“睡吧,我在这儿呢。”

“嗯,你看好东西。”贵重物品都在提包里放着。

宋月明就真的睡着了,火车停了一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很快睡着,睡醒时霞光满天,夕阳西下,但对面床铺空荡荡的,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坐起身向下看,下铺也都没人,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卫云开拿着水壶回来就看到宋月明迷茫的坐在上铺,他连忙喊:“月明?”

宋月明顺着声音看过来,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有些委屈的问:“你去哪儿了?”

“我去接点水,待会儿放凉给你喝,我刚看你睡的熟,以为你不会醒,是不是吓着了?”卫云开将水壶放下,又将提包扔到上铺,将洗好的桃子递给她。

宋月明摇摇头没有接,扎好头发从上铺下来,与他并肩坐在空着的下铺。

“我刚才吓了一跳。”她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特有的软糯和浓浓控诉。

卫云开轻轻捏捏她的手又很快放开:“下次我叫醒你,来,先吃桃。”

时人出门在外,即便是夫妻也不会有很亲密的动作,何况过道那边的小桌板还有人坐着,也不知有没有听他们说话。

软桃都已经剥好皮了,宋月明接过来啃了一口才露出点笑模样,小声嘟囔着说:“我刚才还以为你偷偷走了,不过后来想想你不会那么做的。”

卫云开瞥她一眼:“我把你扔了我不是傻么?”

宋月明重重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一人吃个桃,开水仍旧烫手,到了晚饭时间,两人提着包去吃餐车吃饭,一人一碗羊肉烩面,吃完回来就已经接近天黑,车厢内相对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宋月明躺在那儿放空大脑,正想的入神,发觉有人在上铺栏杆敲了敲,她抬眸看去,是卫云开侧着身子伸过来手的。

“嗯?”宋月明不解的把手伸过去。

卫云开似乎就在等这个时机,一把勾住她的手,悬在空中来回晃荡:“晚上要是起夜就叫我,我跟你一起去。”

宋月明侧过身借着微弱月光对他笑:“我知道啦。”

“睡吧,明天我们就到了。”

“好。”

松开手之前,宋月明屈起小指在他手心挠了挠,他手心猛地一缩,要来抓她的手,她连忙收回来,很正经的放在身前:“我要睡啦。”

卫云开无奈摇头,侧身看她睡着才逐渐闭上眼睛。

晚上火车开开停停,夏天的早上天亮的很早,两人心里都存着事,天刚蒙蒙亮就都醒了过来,趁着多数人还没醒,两人一起去洗漱,出门没带毛巾,擦过脸之后打湿手帕躲到卫生间擦擦脖子和腋下的粘腻,回到座位又是精神奕奕的了。

火车到京市是早上十点多,吃过早饭两人就沉默无言的坐在靠窗的小桌板那儿看窗外的风景,谁的心里都不平静,卫云开是近乡情怯,宋月明则是激动较多,她想看一看这时候的京市是什么样子。

他们运气不错,火车没有晚点,十点半刚过准时停在喧嚣热闹的京市火车站,下车时比上车时要挤,所幸两人带的行李不多,随着人群下车、出站,他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相比来处更加热闹整洁,听到的也是完全不同的方言口音。

卫云开攥着宋月明的手,神情难掩激动和怀念。

“月明,我们到京市了。”

宋月明同样激动,激动到忘记提包里装着相机,等卫云开问了路,找到去那位蒋叔叔家里的公交车才回过神来。

“云开,我们要不要在附近找个招待所先住进去?”

卫云开抬手看一眼时间,等他们过去就是饭点,而且坐了一夜火车,应该洗个澡再过去的,当即点头走过去跟售票员打听附近的招待所,售票员是个热心肠,很热情的告诉他们下车的车站附近就有一家招待所。

卫云开有单位开的介绍信里面有提到他带妻子来京市探亲,为防意外,宋月明也在魏水村的村大队开了一张介绍信,免得有什么意外需要用到。

到招待所有两人的夫妻关系证明,自然能要一间房子,两人先洗了澡换身衣服,再把换洗下来的衣服揉洗出来晾在窗边,将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接近中午一点,招待所是不提供三餐的,找个小饭馆吃碗面条,又买了两兜水果和一些礼物才准备上门。

蒋家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头,朴素低调,可当年也是这位蒋叔叔从中调停,让魏根生成功将卫云开从京市带回魏水村安稳度日。

蒋大飞原本正在树下乘凉,和老友下象棋,周围坐着三四人观战,摇着蒲扇听着画眉鸟叫清闲自在,偶然抬头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并肩缓步走来,手里提着满满登登的东西,他有片刻怔忪,那青年男子的面容看起来眼熟,尤其像他惦念多年的孩子。

“大飞,该你走棋了。”

蒋大飞缓缓站起身,摆摆手:“不下了,不下了。”

“唉,可不带这样儿的,您怎么学会——”花白头发的老人话还没说完,就见蒋大飞站起身朝那对陌生男女走过去。

“云开,是你吗?”

卫云开站在老人家面前,非常恭谨的点头:“蒋叔叔,是我,多年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蒋大飞眼眶一热,摇着蒲扇猛扇两下,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快跟我回家去,可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还有,这是?”

卫云开连忙介绍:“蒋叔叔,这是我爱人,叫宋月明,月明,蒋叔叔是爸爸生前的好友。”

宋月明笑着喊了一声蒋叔叔,蒋大飞将她的名字念了一遍,连连点头:“这名字好,你俩的名字就很般配,很好。”

他们路过那几位老朋友,蒋大飞随口解释:“家里来亲戚了,改明儿再跟你们下棋。”

众人哪有不理解的,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又低头盯着棋局。

蒋大飞在前面带路,一路走到一楼的家属院,就是信上的地址,他写的特别清楚,唯恐卫云开会找不到地方。

敲了敲门,里面有人来应门,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瞧见蒋大飞身后的两人,立刻明白过来,特热情的招待:“这是云开和你爱人吧?”

“是的,兰婶,您还好吧?”

“好好好,快进来,坐!”

卫云开和宋月明进门将东西放下来,得来两人一阵嗔怪,兰婶急急忙忙给两人倒了两杯茶又端上来水果,不错眼的打量卫云开,看他长的一表人才,又带着卫家人那一身正气,均是欣慰点头。

“你爷爷和你爸爸看到你现在也是高兴的。”两人都忍不住抹泪。

卫云开连忙劝他们:“蒋叔,兰婶我现在挺好的,你们别伤心了,我前天收到信就赶过来了,想着比跟电报速度差不多就没惊扰你们。”

“我们这些天就盼着你来,你不知道你蒋叔收到你的回信有多高兴!”

卫蒋两家是多年世交,蒋大飞和卫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只是工作时方向不同,蒋大飞被波及的不算严重,能够留京市安然度日,前面十年时局不稳,就是寄信都不敢寄,也就前年才敢给魏家寄一封信联系上了卫云开。

“你这些年怎么样?”

卫云开很认真的给老两口讲了近况,说的都是好的方面,结婚盖新房,工作升职,饶是如此两人也忍不住露出惋惜又高兴的神情,以卫云开的聪敏若是能留在京市,一定会比现在走的高。

卫云开却很看得开:“有得必有失,我现在就挺好的,蒋叔,兰婶你们不必为我伤怀。”

一味的提及过去就是结痂的伤口再撕开的鲜血淋漓,他们从风雨中走过来的人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转而说起来的目的。

十多年前,卫江先父亲卫渠一步死去,卫渠办妥儿子的葬礼后旧病复发,加之形势迫人,他自己时日无多,葬礼是蒋家和卫渠的多年老友帮忙处置的,下葬后卫云开再没去看过,如今父子两人可以葬到一处,或者将卫渠与夫人合葬,这都需要卫云开来操办,以及当年收走的卫家宅院也可以如数奉还,卫云开作为唯一的卫家后人,要及时证明身份办理接收。

“办这事儿的人我认识,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随时带你们去办就行,只是当年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找不回来……”

“蒋叔,我明白,这已经很让你操心了,现在也挺好的。”

从始至终他在乎的都是父辈的名誉,再无他求。

蒋大飞点点头,欲言又止,兰婶以为他们说完了,扭头和一直沉默的宋月明说话,她极为好奇两人怎么走到一起的,尤其是那么巧的名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宋月明简短说了前因后果:“我在河里差点淹着,他救了我,我大姑就想给我俩说媒。”

兰婶打笑:“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

卫云开含笑点头,蒋大飞讶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又是欣慰又是难过,还以为两人是有一方不情不愿结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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