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江湖事之一傻哥闯江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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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族需要出类拔萃的人,这可能是我投身江湖的主要原因。
江湖永远这样,要么出人头地,要么狗屁不是。这里不存在公平,只有血腥和暴力。所以当我背一把剑行走在几百年前的街道时,心中充满了躁动与渴望。
现在可能是大明朝、也可能是大宋,街上人流往来,甚是热闹。卖蜡烛卖铁器卖冰糖葫芦的应有尽有,有钱的男人装模作样,女人则卖弄风骚,扭着屁股无耻地招摇走过。我打扮得很落拓,怀里揣着拳法剑谱,外表上尽可能像个剑客。我知道自己不起眼,若不是靠自以为是支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混下去。
师傅其实也没教过我什么,他总是道貌岸然,讲一些大道理。师傅胖胖的,穿一袭青衫,后来他头发全白了。我不知道除了说大话,他还有啥能耐。以致最后我产生了误解,以为凡是称为“老师”的人,都很能装,没什么真本事,全是饭桶。
于是我背了一把剑闯荡江湖。
江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很真实很残酷、或者说很不要脸。比如现在,如果有钱去吃饭或泡妞,那些人一定对我非常客气,大爷要这个大爷你要那个。我若说兜里没钱,他们就换了另一副面孔。
人其实都很现实。
黄昏退去暮色降临,我的囊中仍不丰厚,肚子在打鼓、酒楼饭庄香气四散。我知道要是还挣不到钱,今天只能挨饿。我找了块空地,摆开袈式,大声嚷叫,老少爷们,我师傅是雪山飞狐一刀仙,武功盖世,在下得其真传。今日路过贵宝地,特来献技,各位有钱帮个钱场,没钱帮个人场。且看咱家练来——
周围人瞧了一会儿,没人扔钱。有两个妇女议论,可别信这个,这都是一帮流氓,白天要钱晚上下饭店,还找小姐。我听了来气,停剑指着她们鼻子骂,臭八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咒你老公天天嫖妞、得性病,传染给你烂头烂眼烂屁股。
人群纷纷作鸟兽散。
我收拾刀枪棍棒,准备到城外破庙过夜。
这时候一个人拦在我面前,大个,肉泡眼,挺胖,目光幽暗;深的不见底。他盯了我一下,面无表情,问:你会两招?
我说我师傅是一刀仙。
大个又问,你不是本地人?
我说不是。
你会干啥?
喝酒、打架。
还有呢?
击剑泡妞。
大个表情依然冷漠:有趟买卖,你干不干。我问干啥、多少钱。胖大个说杀一个人,奸细卖国贼,私通金国。
我说杀我妈都行,关键你们给多少钱?
大个说五两银子。
我说不行,最少六两。要不找别人。
大个痛快说行,但你别失手,干净利落,回来给你七两。我说话算数。
我说好,成交,击掌为誓。
大个要我杀的人是个秀才。
才来几天,宿在城内茂源客栈。他三十多岁,面白有须、戴便帽。看上去弱不惊风。我暗地里埋怨胖大个,头一宗接大买卖,怎么也得旗鼓相当,杀这么个废物,岂不折杀我老人家面子。有道是:什么什么,“胜之不武”。又一想,算了,眼下混成这样肚子都填不饱,达则兼济天下,如今且顾自己吧?
晚上我潜入客栈,摸到秀才住宿的房间。推开门,秀才还没睡,正看书,见我进屋,点头一笑。我拔出剑握在手中:你看刀我取你性命来了。
秀才并不惧怕,说,你杀我干吗。
我说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罢挥剑砍下去。
一剑下去,血光四溅。
我认为必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我提前闭上眼,不忍见这样残忍的一幕。
事情偏偏不同。一剑劈下去坐椅砍了个碎,秀才却无恙。秀才仍然笑吟吟坐着。
秀才说:小兄弟,你武功不行,回去吧。他们为何自己不来?我说我是雪山飞狐胡一刀的弟子,剑法如神,取你性命绰绰有余。我运力于剑挽了个剑花,奋力刺去。秀才身形不动,侧转了以指弹剑,剑飞越,起身一手握住我胸襟,举过头顶。
我说饶命。秀才说:我乃尹流芳武当第六代传人,当朝御史,奉命查找“幽冥三魔”,你是何人,胆敢谋刺于我?
我说我是游侠楚留香,浪迹江湖,铲除奸恶。你是卖国贼私通金国,人人得而诛之。
尹流芳笑说:我师傅德高望隆超然物外,海内外谁不敬仰。他老人家的弟子遍天下,有谁敢胡作妄为?说完放我于地。小兄弟,你被人骗了,我有皇上亲笔御封,不信可以验看。“幽冥三魔”祸害武林,人神共怒,江湖共讨之。他们流窜北方隐姓埋名,也有十数年。兄弟,你可莫要助纣为虐?
我说我比你懂是非。问题在于我现在还没吃饭。
尹流芳笑了,你的资质还不坏,只是误入歧途,你给我做弟子吧,我教你武当真传。
我说我看不起师傅徒弟这一套,成人不用管,管死不成人;你收我当徒弟还不如杀了我。
尹流芳说,好,你杀不了我,我也留你一条命。你得帮我清除“幽冥三怪”,行不行?
我说,人家还给我七两银子,你给我啥?
尹流芳说,事情成功,我恳求师傅紫阳真人,收你为武当俗家弟子如何。
我说条件一般,且听下回分解。
不想次日县衙死了人,消息很快传变了县城。
死的是师爷宋词,高个挺胖的,就是那天雇我杀人的那个。死的很奇特,全身没有伤。脸上表情安详。尹流芳验了尸,道,这人是被同伴杀的,凶手就在县衙之中。因为他就是“幽冥三魔”之一,“冷面兽魔”。
县太爷表现得很惊讶:他来时说是个落第秀才,貌不惊人?一副落魄样子,谁知道竟是江洋大盗。
我说那是你眼力不行,瞧他的样子,能是好人?尹流芳问,当时他们来几个人,有没有同伙?
县太爷说,只一个人来,单枪匹马。你该不会怀疑我也是同伙吧。尹流芳道,我分得清楚。紫阳真人的弟子,眼力不会这么差。
我很快获得了自由。
既然雇主已死,“幽冥三魔”的线索消失,尹流芳目前也查不出什么。他把我放出来,实际上也有放线钓鱼的意思。我根本不买他的帐。我说你们要我当线人也行,现在我囊中空空饭都吃不上,还得替你们打探情报,我不干。
他给了我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不算钱,但若喝酒,至少能喝半个月。问题我是俗物,除了喝酒还需要点别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想泡妞。七情六欲吗,人之常情,光喝酒怎么行?
于是我去了花街柳巷。楼上红灯高悬,笑语喧哗。人来问,干嘛,找姐姐么?我揣了钱胆气粗壮,反问你说呢,来这儿还能有啥事,总不能找个妈?
龟奴领来一个妓,我没相中,老一点态度也冷。后来我自己相好了一个,年纪不大,长得非常漂亮。等到她脱了衣服,我就更佩服自己有眼力。只是她的胸脯结满了伤疤,我问怎么弄的,她凄然一笑,开水烫的。我说谁这样狠心,你爹妈还是嫖客,她苦苦一笑,只是不回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孙微微。
我说微微你太苦了。瞧你的身子不也就是个孩子吗,可怜见的,没人疼。这么大出来受苦,做我孩子吧,让我怜惜你。微微笑道,你才多大,豆大毛孩就敢上这儿来,你也不是好东西,回家不怕你爸揍你?
我说我都当爹了。
吹牛。
我说本大人天生能干,早熟、早恋、早婚,眼下快张罗给儿子娶媳妇了——
胡说八道,出去。别把房子给吹倒了?
不信不是?来,试试就知道,让我亲亲抱抱……
一身臭气。几天没洗澡了。
我说这两天县城出了凶杀,捕快破不了案,哭着喊着求我帮忙。不去不行,把我忙的顾不上。微微笑,我抱过她捏她鼻子。她推开我,自己跑到床上:谁愿意理你。
我说我现在是你客人,对我热情点。微微根本不听话,眼睛眨呀眨,似笑非笑,嘴角弯的俏皮。我扑到床上叫道本将军来也,你接招。微微的躯体温暖柔软,吸引了我,我们扭缠在一起抚摸搂抱,久久不愿分开。
尹流芳再次把我传去,因为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次遇害的是县太爷。一县百姓的父母官,仰躺在地,像只挨刀没煺毛的猪。腿屈伸,颈部开了一道血口,血流了一地,屋里腥臭。尹流芳将我唤进,令坐下,道:知县又死了,朝廷命官遇刺,可不是小事。我已命县衙班头带人查找疑凶,城内实行戒严,挨户搜查……你探到消息了吗?我说快了,很快就有结果。就是钱花光了又没饭吃?
有钱送青楼花娘,没钱吃饭?
我说没办法,要想打听重要情报,就得有所牺牲。我把自个儿都搭上了,够意思吧。
尹流芳咬牙说,你个小无赖。
我说小爷为公家办事,忍辱负重,身都失了,反倒挨骂——
尹流芳说再讲打你五十大板。
我不敢胡闹。尹流芳斟了杯茶,喝了口,沉吟道:两桩血案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幽冥余孽必定隐身此地,伺机作乱。又或许他们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县太爷是否也是匪类?
那倒不一定。但县衙师爷是江湖恶人,论情论理他难辞其咎。如今他被杀线索都断了。想查找“幽冥三魔”的下落,可谓难上加难。
我说你放我走吧,这儿不好玩我不想耍了。
尹流芳忽然捏住我手腕,一用力,盯紧我目光像刀子: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说我不就是我吗,一个有作为有发展的青年,你该不会拿我去冒功领赏吧?
尹流芳放开手,问,你真的不是安杰?
安杰是谁。
安杰是天衣老人最后的弟子。
我说我老师乃小李飞刀李寻欢,比谁不有名?
尹流芳笑了,你师傅不是雪山飞狐吗。我说他见咱天赋高,教过两天刀法,后来学会了再没新鲜招,就不跟他练了。尹说你确实是人材,瞎话当真话讲,撒谎不脸红。
我说爱信不信。
尹流芳转身坐下,端壶续水,推开茶盅面向我,面色慎重说,这个天衣老人,绝对是武林中的奇才,连家师紫阳真人也不能轻易评定他。他纵横江湖,亦正亦邪,为人称道有三样绝技,轻功、暗器和易容。我说这个人真了不起,简直快赶上我了。尹流芳叹息一声:可惜他收错了徒弟,祸乱江湖,将一生英名给毁了——
莫非“幽冥三魔”就是他的传人?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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