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幕 死亡与新生之舟(1 / 2)
第零幕死亡与新生之舟
六芒星公司,第三工业区。
初秋的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照在盖因死气沉沉的脸上。视野里,代表温度的数字跳动着,提示他体表的温度正在上升。
盖因尝试着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但很不幸他失败了,他的大脑与脸上的肌肉失去了联系。
神经刚连接上新的躯体,他就迫不及待地像驱动一下新的双手和双腿。自从二十岁那年瘫痪以来,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他那张说不上好看的有点秃的大脑袋。而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反,他的关节灵活无比,他的四肢充满力量,他的动作矫健优美,他的脑袋……很不幸,他身上硕果仅存的这点肌肉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彻底成了面瘫。还好大脑还能用。
脑电波刺激发声系统,打开了胸腔上方的扬声器。
“真叫人不爽。”他的脖子说。
除了重获新生的喜悦,盖因还是淡淡地有点儿忧伤。他还记得,阳光照在脸上,应该有一种温热的痒痒的令人舒服的感觉,就像他早逝的妈妈深情的抚摸。现在却只有几个破数字冷漠地告诉他体温发生改变,还警告他不要直视太阳以免损坏光感系统。
该是活动一下的时候了。盖因奔跑起来,迅捷地如同猎豹。他的速度轻而易举地超过了每小时六十公里,然而美中不足的事情又发生了。由于多年瘫痪,他的大脑还不习惯奔跑的感觉,运动与平衡系统自动接管了他的躯体。虽然他可以通过脑电波发出指令,随心所欲地加速减速刹车急转弯,但是这种随心所欲仍不能给他完全自由掌控自己的感觉。
跑出了十几公里以后,他终于开始往回跑。这次身体改造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他下定决心继续――把除了大脑以外的人体全部替换成机械部件。他的医生曾经提议他将大脑里的信息传导到特制的主机里,使他摆脱脆弱的**,实现完全机械化。然而这个提议却隐隐撞击了他潜意识中的某个底线,于是他下令卫兵把医生大卸八块,丢进熔炉里再造。
我是人类,不是机器。
无论我身上有多少根电线,当我君临这世界之时,仍是以人类的身份。
狂奔中的盖因突然不受控制地仆倒在地,把身体深深地埋在秋天高高的枯草里。
见鬼,我在干什么!盖因抬起头,视野里红光乱闪。
这次不是温度提示,而是警报!
远方的一个黑点被他的视野自动锁定拉近,他看见了一艘近地悬浮的飞船。
警报的依据来源于飞船身上肆意张扬的涂装。那是一条胁生双翼的黑色巨蟒,它怒目圆睁振翅欲飞,然而它的尾巴被黑色的十字架钉死在地上。
“谢尔曼?!”盖因一时间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三工业区位于盖因亲手攻下的广阔疆域的中心,而此时谢尔曼和他的世界政府应该正在地球的另一端焦头烂额地抵挡着盖因的庞大军团的进攻。
盖因的机械身躯能告诉他体温,却无法帮他分析眼前的形势。这个时候他不敢马上跑回去,因此他仍然静静地贴在地上。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飞船对第三工业区发起了攻击。一倒不粗的光线照射在工业区的中央地带,然后可怕的爆炸发生了。
炽热的太阳在大地上闪耀,巨大的蘑菇云团团升起,震耳欲聋的轰响传到几十公里之外。
距离爆炸中心一公里以内的一切在高热中化为蒸汽,在更远的区域,冲击波扫荡而过,坚固的建筑物像被推倒的积木一样依次坍塌。
十几分钟前他还在爆炸中心晒太阳,要不是心血来潮地来了场说跑就跑的狂奔,奇迹般的逃离了灾难,他矫健有力的身躯和充满智慧的大脑此刻已经湮灭了。
盖因的大脑一片混乱,失去了稳定的神经联系,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胡乱抖动起来。
他认出了那件,或者说那组恐怖的武器。
光量子传输,加上反物质炸弹。
将炸弹打散成微粒,再以光速将它们传导到指定位置原样重组,随即引爆――什么防御系统能拦截得了光?什么防御系统能抵挡得住正反物质接触爆发出的威能?
将毁灭性的打击瞬间施加在敌人身上,这等恐怖的武器,只能用“天谴”来形容。
恐惧和愤怒在盖因头脑里炸开,他的机械躯体更加狂乱地抖动起来。
这他妈是……我自己的发明啊!
而且是尚未彻底成型的发明。一些关键部件还停留在实验室的图纸上。
这种感觉,如同盟军指挥官看见苏俄派出成群的光棱坦克浩荡而来,而己方甚至还没有造出作战实验室!
【作者注:盟军和苏俄是即时战略游戏《红色警戒》中两个不同的阵营,光棱坦克是专属于盟军阵营的强力武器,制造前提是拥有盟军作战实验室】
谜团太多了。世界政府怎么会突然拥有了这种可怕的武器,携带着它的飞船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盖因帝国的中心?突袭帝国的中心,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来了,就别回去。
盖因双瞳血红,接连不断的警报将他的视野映得赤红。
两条指令同时发出,一条去向硝烟弥漫的第三工业区,一条远达千里之外。
第三工业区所有残存的建筑都进入了防御状态,钢铁的军队从各个仓库里鱼贯而出,朝飞船的方向聚集。
绘着黑色巨蟒的飞船投射下庞大的阴影,缓缓降落,地面上无数道激光交错,将它的涂装烧得面目全非。它逐渐压上了地面,把仍在飞船底下朝天射击的机器人通通碾成铁片。飞船四周,十几座舱门洞开,数百名身着紧身战斗服的人类手持盾牌跳下飞船。他们高举着能量护盾,冒着枪林弹雨四散奔入附近的建筑里。他们十人一组,在建筑的各个角落里粘上微型炸药,然后迅速撤离。
机械卫兵与入侵者在密集的建筑之间追逐,所过之处一座座厂房、仓库和实验室轰然倒塌。与卫兵零散而无序的追击比起来,入侵者的破坏和转移就显得有序得多,每一组的人员分工明确,有人负责统一指挥,有人负责安装炸弹,有人负责清除抵抗者和反击迫近的追击者,有人负责选定撤离路线。有组织的行动使得破坏变得极其高效,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已经将第三工业区的东南角扫荡殆尽,向西对工业区的南部发起新一轮的破坏。
反物质炸弹的威力虽然大,但是仍然无力完全摧毁这座巨型工业城。但是看这帮人寸草不留的做派,恐怕是打算一举荡平这里.
“总统先生,”诺亚漂浮在飞船指挥室巨大的屏幕前,“部队已经到达预定位置,‘播种’行动已经展开。”
“辛苦了,诺亚。”屏幕另一头的人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他的灰发凌乱不堪,神色疲惫苍老。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诺亚切断了整艘飞船的电源。飞船外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能量障瞬间失灵,激光和枪弹暴雨般倾泻而来。飞船在几秒内被摧毁,为它供能的三座反应堆相继爆炸,高温高压和冲击波席卷了四周的围攻者,将它们拉去做了陪葬。
远离爆炸的地方,被冲击**倒的机器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它们的主机接受到新的指令,指令要求它们向南部集结。在狂奔的机器人里,有两只落在了后面。其中一只的左腿受损严重,另一只从侧后方靠近了它。
受伤的机器人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是同类以后又继续一瘸一拐地前进,但是一道激光烧穿了它的主机,它没有任何挣扎就倒下了。凶手跨过它的残骸,奔向下一个受害者。
西塞罗跌坐在一堆报废的机器后面,浑身是血。他的左肩被激光洞穿,腹部挨了三颗子弹。
刚下飞船,西塞罗就带领他的小组就冲进了最近的一座建筑物。不幸的是,这恰好是一个机器人生产车间,车间里的成品半成品已经被紧急激活,追兵又把他们的退路堵死了。面临几十名敌人的火力覆盖,手持式能量障只坚持了十几秒。组员们交替掩护着向存放原料和备用部件的车间深处转移。激战中整个小组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只剩下身负重伤的西塞罗作着最后的挣扎。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巨大的黑影不慌不忙地延伸到了西塞罗藏身的角落。
西塞罗能感到他的体力在失血过多的身体里渐渐枯竭,但是他仍然坚定地举起了手里的长刀――尽管敌人根本不会给他近身肉搏的机会。他的身体弯曲如硬弓,脚掌死死地抵住地面,随时准备弹身而起,挥出搏命的一斩。
黑影在报废的机器前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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