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愿为前驱(2 / 2)
华四爷见曹五很随便地冲自己拱了拱手,随即策马扬长而去,他默然伫立了片刻,随即一声不吭转身上了马车。今天这档子事,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但曹五却应该是张寿请来的,所以孰近孰远很明显。
而且,正如同曹五说的,天下富商多的是,就如同之前沧州建港,暗中鼎力支持的商人绝对不止苏州商人这一拨一样。再说,最重要的不是他们,是天子的态度!
在这夜色已经降临京城的时候,朱莹却并未回家,而是仍然留在清宁宫太后那儿。然而,这一次不是太后留饭,而是她主动留下来蹭饭,只不过,太后小厨房的那清淡养生口味,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她随便吃了两口就推说饱了。
太后哪里不知道朱莹这脾气,此时慢条斯理把饭吃完,她就开口说道:“怎么,中午在外头吃了那么多大厨的手艺,如今却嫌弃我这里厨子手艺不够好了?”
“倒不是不好,是我吃腻了。”朱莹却也没有虚词敷衍,做了个鬼脸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家小厨房那都是成天琢磨着换口味,两个厨子还常常去外头尝试新菜回来试做,阿寿也教给他们不少菜谱,可太后您这清宁宫的厨子却几十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太后顿时莞尔:“因为不变就意味着不会出错,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和皇帝,求新求变,恨不得把那些过了时的老东西全都丢进垃圾堆才算好?”
朱莹被太后说得唯有干笑,眼神飘忽了一阵子,这才小声说道:“不是说身为天子,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吗?所以皇上这喜新厌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喜新厌旧,别人就摸不清楚皇上到底喜欢什么……哎哟!”
见太后直接一指头戳过来,朱莹立时往后一仰头,随即夸张地叫出了声。
果然,太后哪里舍得真的碰这个孙外甥女一根指头,收回手就呵呵笑道:“怪不得皇帝从小就喜欢你,你们这脾气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御厨选拔,我从一开始就没反对,还出了钱,怎么,莹莹你还打算让我这个老婆子再干点什么把声势造大?”
没等朱莹开口,太后就笑眯眯地说:“比如说,再给你们要造的学堂也捐点钱?”
“哎呀,那可太好了!”见朱莹喜不自胜地跳了起来,太后顿时啼笑皆非,指着这个兴高采烈的丫头就笑骂道,“你还真是一心一意都想着你那如意郎君,连我这点钱也要讹,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哪有什么迷汤!”想到今天张寿在对自己说的话,朱莹顿时眼神迷离,随即就坦然说道,“他只是说,他喜欢率直冲动的我,也喜欢长袖善舞的我。”
这样堂堂正正地说喜欢,太后自忖自己若是倒退回少女时代,也许听到如此真诚的情话,那都招架不住,更不要说朱莹这个本来就感性的丫头。于是,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随即一口答应出钱助学,果然就收获了朱莹一大堆感激的话。
直到目送了神采飞扬的朱莹心满意足出宫,她才召来玉泉,详细问了今日兴隆茶社的情形。等得知种种内情细节,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陆绾也好,刘志沅也好,都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竟然也会事先就被这张寿三言两语说动,足可见他们看重的是公学未来的前景,看重的是这样一件事能够惠及无数人,看重的是自己能够青史留名。从这一点来说,我捐一点钱,那是应该的。”
可张寿这个人,他是真的只醉心于为朝廷育人才,还是仅仅以此为进身之阶?纵使太后曾经垂帘听政,权握天下,可她却依旧无法确定。她甚至和葛雍生出了一样的猜测,那便是张寿在融水村那十几年里,也许还有其他人曾经去教过那个明显天赋异禀的少年。
而朱莹离开清宁宫,却没有立刻出宫,而是让引路的小宦官带自己去乾清宫。她是宫里常客之中的常客,比太夫人进宫的次数还要多得多,自然没人敢违逆她,因而她顺顺当当就到了乾清门。可她才刚一进乾清宫前那偌大的院子,就听到了皇帝的咆哮。
“她如果要绝食,那就让她去。两个儿子都快被她教成了废人,现在还怀疑朕要给她挑两个乱七八糟的儿媳?她也不想一想,朕还担心自己的儿子苛待了别人家好好的女儿!”
朱莹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会儿自己好像不那么适合进去。可是,她就在外头踯躅了一小会儿,就听到里头又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大晚上的,谁在外头犹犹豫豫?有话就进来说,朕还不至于迁怒于人!”
盛怒之下的皇帝随口这么一说,可当看到正殿那宽大的门帘被人挑起一条缝,紧跟着探头进来的是笑意盈盈的朱莹,而后她就敏捷地闪了进来,他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莹莹你……怎么,你还得朕保证不迁怒你才敢进来?”
“谁让皇上少有这么雷霆大怒的时候。您这些年脾气越来越好,很少这么大声骂人了。”朱莹耸了耸肩,随即就笑靥如花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皇上,我大哥是不是要回来了?他这一回来不在沧州,我和阿寿是不是就可以在那边放手做点事了?”
听到朱莹问朱廷芳归期,皇帝还打算随口敷衍一下,逗一逗这个一直当女儿看的小丫头,可当朱莹一说朱廷芳回来,她打算和张寿一块干点什么,他就立刻头疼了起来。
又是张寿那个最会折腾的小子!他中午回宫之后,痛心疾首的孔大学士和张钰联袂而来,还裹挟着一个无奈的吴阁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话都快把他耳朵根子说出了老茧,对建学和兴隆坊虽说只是稍加点评,但对学报和商报却表现出了极高的警惕。
皇帝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随即谨慎地问道:“他又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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