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三千鸦杀(十八)(1 / 2)
光希从未觉得自己那么容易哭过。
当她的微微发颤的手指覆上他的左眼绷带,轻轻揭开它时,她觉得自己的肺部痉挛,令人窒息的悲伤扼住她的喉咙,那种悲伤汹涌而无法抑制,像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而她被打倒,被拖入海中,每一口呼吸都痛苦难忍。
高杉没有说话。
但光希哭得太压抑,那种隐忍又强烈的悲伤是会感染人的,因此高杉不得不抬手将她按到怀中,让她的呜咽声能小一点。
“不准再哭了。”
隔了一会,光希听话地吸了吸鼻涕,顺便在他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你的眼睛伤得严重吗?还能看见吗?”
高杉在窗边坐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去跟着皆川,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光希拿袖子擦了一把哭花的脸,颇有气势地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能做很多事的。”
高杉的右眼深邃,月光照不亮他的眼底。
“今天的事还没长教训吗?远坂光希,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
光希听出他要赶她走的意思,有些慌张地重复:“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小心,但、但是我以后不会这么好骗了……”
高杉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光希在这个瞬间意识到,现在的他,和曾经在芝樱丛中与她和奏的少年,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虽然暂时失去作为信仰的老师,但却和身边的挚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哪怕前路艰险,哪怕世道不安,只要信仰仍在,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在——
“你什么都不懂。”高杉看着她清澈天真的双眸,不知为何有无名火窜上来,“我要走的路,跟你,跟桂,跟银时,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拯救任何人,也不想守护什么东西,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陌生而凶狠。
黑沉沉的,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光希一时失语,看着他半天只想出一句:“松阳老师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愤怒的野兽瞬间挣脱一切理智的束缚,他捏着光希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又知道什么?”
“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是这个世界,是这些从里烂到外的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的!”
“留着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吼声。
那只看不到光亮的双眼中,唯有浓稠的恨意在其中酝酿。
光希觉得肩膀生疼,也完全挣脱不开,她只好抬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襟,嘴上胡乱地安慰:
“……即便是松阳老师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闻言,高杉捏着她的手松了松。
“……无论如何?”光希听到他唇齿间发出一丝嗤笑,像是嘲讽她的天真,“是吗?”
光希还没想明白他这声嗤笑的含义,就见高杉的眸光映出一丝冰冷的光,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瞳孔紧缩,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高杉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
腰间的结被他灵巧解开,在光希仍双眼呆滞的时候,她上身的襦袢已经褪至肩头。
“等……等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挣扎着要推开高杉。
在昏暗的烛火下,少女的脸颊泛红,清丽的面容浮现气恼的怒意,她的长发如瀑,在榻榻米上铺开,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少女的眼中含着羞怯与恼怒,但这并没有使对方产生半点收手的念头。
这样处于弱势却仍挣扎着抵抗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高杉再一次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攥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头顶的手是粗暴的,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像狂躁饥饿的野兽捕食觊觎已久的猎物,像久未吸烟的重度烟瘾者……又像水面上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
光希在这样激烈的吻中有些喘不上气,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她知道,他很痛苦,他需要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呢?
但如果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果这能够拯救他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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