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梦里梦外(1 / 2)
《小园春来早》番外梦里梦外
初秋的日阳褪去了盛夏的爆烈,变得温和许多。秋风欢快的飞过,大地处处都溢满了丰收的喜悦。
南沟村外的小河边,十几年前就开垦成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稻田。此时,金黄色的稻秧正迎风摇摆,沉甸甸的稻穗互相牵着手,唱着只有它们自己才能听得懂的离歌。
时日已是近了中秋,再有几日就到收割的时候了。南沟村里家家户户早就磨好了镰刀、准备好了扁担和柳条筐,只等太阳再把稻穗晒得干爽些就可以抢收了。
一些老人们在家里坐不住,纷纷聚到了村口的柳树下,抽上一口旱烟,喝上一口浓茶,再望望大片的稻海,那心里的满足简直让他们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蒲草和春妮坐了马车出村时,见得长辈们都聚在这里,难免要下来寒暄几句,末了又给一众淘气孩子们分了些点心糕饼,这才重新登上华丽的楠木大马车往山路上行去。
老人们点着头,笑着夸赞道,“方夫人真是个知礼的,她这身份如今多金贵啊,就是城里府尹见了也要先行见礼。可她每次见了咱们这些老骨头都跟村里晚辈一样,看着真是让人心里热乎啊。”
“可不是,当年她嫁到方家之前就带着大伙儿种菜赚银钱,如今村里种的稻子又年年被京都那些米行疯抢,咱们家家都比地主过得还富,这可都是托了她的福啊。”
“就是这话,昨日我那小孙子还闹着要进城买院子,被我打了一顿。这天下还有哪儿比咱南沟村好啊?多少人想搬到村里来沾沾农神娘娘的光儿,还钻不进来呢。”
一众老人都是点头,再扭头瞧得村子东北角那大片新起的温室,脸上笑意更浓了。那一处,方家的百十棵果树已经种下两年,今年冬就能结出果子来了。到时候啊,大伙儿就又要跟着发财享福了。
不提一众老人们如何满心期盼欢喜,只说春妮坐在马车里,一会儿掀开雨过天晴的窗纱瞧瞧,一会儿又摸摸车壁板上绑缚的锦缎靠垫,末了笑着嗔怪说道,“要我说你这人啊,就是不会享福。这多好的马车啊,日日放在家里闲着,偏要坐那青布小马车。若不是今日小马车被孩子们借去玩耍,怕你还不肯让我沾沾光呢。”
蒲草扭头瞧着远处渐渐隐没在山林里的村庄,心情也是极好。
这些年,村里家家日子过得富庶,都盖起了大瓦房,极是齐整气派。加者胜子刻苦攻读到底考了个进士,多年为官清廉务实,如今已升至五品,远近就都传南沟村是个风水宝地。有女儿的都想嫁进来,有儿子的也想娶个这里的媳妇儿,人口走动一多,村子就更见兴旺了。
特别是近两年,张贵的私塾又连出五六个秀才举人,十里八村送孩子来读书的也更多了。早起,村里四处书声朗朗,趁着炊烟缭绕、雾霭沉沉,倒仿似真有那么几分仙灵之气了。这也是她当初成亲之后没几日就搬回村里长住的原因,被大城市的乌烟瘴气荼毒了几十年,她怎能不爱这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山村…
蒲草放下车帘,伸手扶扶脑后的碧玉簪,笑道,“你啊,都是快当奶奶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般脾气。出门讲究的是方便,又不是炫耀。坐这马车走在山路上岂不是明晃晃告诉贼人,我是有钱人,快来抢我吧。”
“咯咯…”春妮听蒲草说的逗趣就哈哈笑了起来,转而抻抻自己身上的锦缎衣裙,摸摸脑后的赤金簪子问道,“怎么样,我这身装扮去赴宴,不会丢脸吧?”
“不会,”蒲草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笑道,“咱们都和牡丹相识多少年了,她怎会嫌弃。再说当初她的亲事还是你一手促成的呢,她不成亲哪有儿子,今日又哪能娶媳妇儿,她谢你还来不及呢。”
春妮想起当年进城见得牡丹如今的夫婿在咸菜铺子外苦求,牡丹心里虽然也欢喜,但碍于曾经做过花娘的事不肯应允。她一时犯了莽撞的脾气,骗了牡丹开门然后又借机把两人关到一间房里整整三日。牡丹无法,这才半推半就嫁了。
当时蒲草得知可是没少埋怨她鲁莽,好在牡丹的夫婿是个无父无母的憨厚人,夫妻俩成亲守着个杂货铺子用心做生意,这些年生儿育女,日子很是和美。这不,一晃牡丹的大儿都成亲了。
想到这里,春妮就挤到蒲草身边坐了,问道,“你不提起我都忘记了,这几日正想找你说道说道呢。你说你这人,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你家平哥儿今年都十五岁了吧,怎么还不定亲啊?你不急着抱孙子啊?”
蒲草在点心盒子里拿了块桂花糕慢慢吃着,想起当初就是吃了这点心呕吐才得知怀了大儿,心里越加感慨。
一晃就快过去十六年了,她们都不再年轻了。春妮已有两儿一女,她也在大儿六岁时又得了一对儿双胞胎女儿,成了三个孩子的娘。真是岁月匆匆,青春转眼就溜掉了…
春妮等在一旁见得蒲草不但不应声,反倒渐渐出了神,就懊恼的抢了她手里的点心三两口吃光了。
蒲草惊醒过来,好笑的又拿了一块塞她手里,这才应道,“娶亲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总要找个合心意的伴儿啊。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催促孩子,若是他二十的时候还没有合意的人选,我再替他张罗也不迟啊。”
春妮完全不赞同这说法,狠狠瞪了她一眼,反驳道,“这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到你这般古怪的娘了,咱不说你儿子,先说说山子那小子许是就受你这想法连累。他如今都二十三了吧,还不曾娶亲生子,人家桃花家的妞妞昨日跟我家青青坐一起玩耍都说起攒嫁妆了…”
她说到一半,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古怪的扯了蒲草的袖子,问道“蒲草你说,山子不会是一直想娶桃花吧?”
蒲草对于春妮这粗神经已经是彻底无力了,这么多年,身边亲近的人里也就她还没看破,其余谁不知道那小子的心思啊。好在她也没傻透气,今日终于算是悟了。
“山子和桃花自小就要好,不过我总瞧着他们是姐弟情谊多些。山子早前见得桃花出嫁,就开始闹些小别扭,许是有些埋怨我没有把桃花定给他。不过去年秦家又出事了,当初逼走他娘的那位平妻被小妾害死了,那小妾也不知自己怀有身孕,挨板子的时候一尸两命都死了。
山子听说之后想必也想明白了,桃花性子软,若是嫁了他哪能逃得了那些人算计,还不如嫁在村里日子过得平静幸福。自那以后,这孩子脸上笑模样就多了不少。”
春妮听得秦家左死一个、右死一个,吓得直咧嘴,“这大户人家的日子真不是好过的,不知道啥时候就要死人啊。要我说,山子本就随了母亲姓氏,以后还是别回秦家了,反正他也不打算当官,这几年他在京都不是也开了几家铺子吗,又有他外公和舅舅关照,自己的日子自己做主多好。”
蒲草无奈摇头,“秦家如今就他这么一个子嗣,哪能让他流落在外,必定要哄着他回去才甘心。不过,这小子也精明着呢,我倒不担心他吃亏,大不了让他以后连楚家也不回了,常年住在村里才好,省得我整日惦记他是不是吃饱穿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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