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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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高与林海借口散散酒气,离席站在廊下吹风,夜深人静,只闻厅内宴饮说话的声音。前面是林府在院子里挂着的灯,身后是自己的家人。

二人沉默许久,孙景凌才道:“长乐驸马对我说,”他下意识的左右看看,压低嗓子:“他说陛下年纪大了,事发至今已经快有十五年,去年重阳节,齐王彭祖上书陛下,说三庶人的子女已经到了婚嫁之龄,父亲有罪,然而处置及时。彼时孩子年幼,罪不及子女,该让他们出来繁衍。”

长乐驸马就是四公主长乐的丈夫—梁鸿广的次子梁纶,梁纶字逸之,最是个品貌风流,潇洒翩然的人物。他自幼出入宫廷,极得皇帝的喜欢,因此端平皇帝才将自己与中宫唯一的孩子长乐下嫁与他。因为梁鸿广的遗愿,梁纶也未做官,除了驸马都尉,就只有光禄大夫一个虚衔。但是他却是朝野公认的皇帝近人,常在皇帝身边参赞机要。

而他的长兄梁绪梁子元,虽只是个进士出身,却几次得到了皇帝的召请,让他做皇子的师傅。只不过都被梁绪给拒绝了,他说父亲遗愿不许他们兄弟出仕,那么皇子师这样的荣耀,他也不敢为之。端平帝闻言不过一笑,收回了成命,他对梁家的偏爱恩宠,可见一斑。

林海静静听着,“陛下当时没说什么,却将庶人闻、庶人闿到年龄的子女放了出来,各自封赏婚嫁。而今年新年刚过,我来扬州赴任之前,陛下将庶人闳的女儿也放了出来,封为郡主,下嫁四王八公那一批老勋贵中老平原侯的孙子,二等男蒋子宁。”

孙景凌就道:“师兄请想,只有太子与诸亲王之女才能封为郡主,陛下此举,不就是承认庶人闳的地位了么?”

林海心情很沉重,当年他的岳父荣国公贾代善就死在三庶人之事前头,代善曾经奉命做过太子少保。当时皇帝对太子司徒闳已经非常不满,贾代善心有所感,病中忧惧交加,直至丧命。他的遗折递上去的时候,正是司徒闳带着两个弟弟密谋造反被皇帝抓住的时候。

等到尘埃落定,端平皇帝看到了代善遗折,召见他两个儿子。贾赦贾恩侯实在被皇帝瞧不上眼,文不成武不就,皇帝早就知道。加上代善到底做过太子少保,皇帝想到了司徒闳名单上那一干宁荣二府的旧部,一怒之下只让本该袭承侯爵的贾赦袭了个一等将军。

又召见次子贾政,贾存周那个时候还是诗酒放诞的公子哥,在父亲突然去世、辅佐过的太子被废被杀、兄长袭爵降等的情况下,超常发挥,最后居然被赐了一个主事之衔,让他入部习学。如今也做到了从五品的员外郎,要知道多年来曾经辅佐过庶人闳的人家都败落不起,哪怕是开国勋贵也是爵位降等,不复风光。这种情形下,贾政还能升官,也算是难为他了。

宁国府的贾敬考上进士之后,当年还在翰林院里习学,被这事儿吓成了鹌鹑。翰林院一散馆,就说自己得了重病,辞官不受,坚决要去道观出家,再不问俗务。他身上的爵位也就交给了儿子贾珍,也只得了个三等将军。不过贾敬还挺高兴,好歹爵位传承下去了,这比什么都强!

林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开口,话却落在了另一个关键点上:“齐王司徒彭祖?我记得这位四皇子一直低调的很,现在居然敢公开上书给陛下说三庶人之事了?”这里面必有文章,林海离开京中略久,不过齐王成婚的时候他还在翰林院。

“我记得齐王正妃,好像是镇国公家的女孩子?”林海道:“我离京许久记不太清楚了,好像齐王妃的兄弟袭爵一等伯。”

孙景凌说:“正是,一等伯牛继宗。”闻言林海只是默默点头,此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贾琰奉命请他们回去。

这一场家宴算是宾主尽欢,散了之后时间已晚,许直就被贾琰邀请回了自家休息一晚。而将女儿黛玉打发回自己的院子以后,林海喝了些解酒汤,就靠在妻子身边出神的看着屏风。

明明孙家人来了他也很高兴的,怎么走了之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贾敏看着丈夫问道:“孙师弟与你说什么了,让你如此挂怀。”

林海将事情一说,贾敏倒抽一口凉气,她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们夫妻还在京中。从头到尾怎么回事,饶是贾敏不上朝,可是娘家婆家两厢一看,也看出了不少门道。何况林海当时做着翰林侍诏兼任起居注官,那件事情,贾敏当然也是知道的。他和妻子对视一眼,贾敏立刻明白丈夫是在替贾家担心。

有件事情,外人不知道,甚至连荣国府里都没几个人知道:当年荣公代善敏锐的发现了皇帝对太子不满,他也发现了太子总围着自己讨论当年宁荣二公的旧部:那些人当时要么是朝廷宿将、要么是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还活着的那些人更是妥妥的开国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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