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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宪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就是他不懂相马之道,也能看出这匹小马驹先天不良,平庸得紧。

“外祖父!”涵星也看到了端木宪,兴奋地对着他挥了挥手。

端木宪加快脚步,走到了两个小丫头的身旁。

涵星的脸上神采奕奕,拉着端木宪的胳膊,眉飞色舞地炫耀道:“外祖父,绯表妹刚刚给小马驹取了名字,叫‘清光’。是不是很好听?”

“不错。”端木宪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念了一句诗,“点破清光万里天。”

只不过,这么好的名字配这匹马可惜了。

涵星只觉得外祖父是在夸自家小马,笑得更美更甜了,继续道:“外祖父,清光是不是很可爱?您看,它腿这么长,将来肯定像飞翩一样是一匹良驹!”

“它可乖了,都听得懂本宫说得话。”

涵星说着,从一个荷包里掏出一块小巧的松仁糖,对着小马驹唤了一声:“清光。”

那小马驹“咴咴”叫了声,立刻就把嘴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美滋滋地把涵星掌心的那块松仁糖吃了下去。

“外祖父,快看!它听得懂它的名字,是不是很聪明?”涵星笑得更欢快了,温柔地在小马驹的脖颈上摸了摸。

端木宪看得分明,这只小马驹哪里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分明就是冲着糖去的,可是对上外孙女期待的眼神,他也只能昧着良心夸道:“确实聪明。”

端木绯一时看看端木宪,一时看看涵星,默默地在一旁闷笑着,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涵星听端木宪这么一夸,满足了,正想让他也摸摸小马,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问道:“外祖父,马市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有些进展了。”说起这桩案子,端木宪的神情有些复杂。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端木宪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

几天前,刑部就已经将当地的地方官,包括县令、县丞、主薄、县尉等人全都传唤到了京城,一开始他们还说对班头以及衙差们“黑吃黑”的行为一无所知,只承认御下不严,后来经刑部分开审理,各个击破,让他们狗咬狗,这才让他们不得不承认那些衙差每做成一单,至少要分给上官四成。

刑部这段日子又是抓人,又是查抄,发现这个县令上任才仅仅三年,抄出来的钱财就有五万两白银还有其他古董字画等等,加上其他相关人等也都一并被查抄,一共涉及十万多两。

“十万多两?!”

端木绯和涵星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小马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地仰起了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浑圆。

涵星挑了挑眉,歪着小脸问道:“县令不是一个区区的七品芝麻官吗?”

“是啊。”端木宪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唏嘘。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知府是正四品,而县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在短短三年内就攒了五万两,还有府衙里的那些衙差、县丞、主薄等等,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这个案子甚至还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了冀州不少官员。

冀州诸地皆有类似的官商勾结的“黑吃黑”以及下官孝敬上官的现象,若是把所有这些冀州涉案官员一起整治,那么冀州就得从上到下地大换血了,只怕会引来冀州官场的动荡,所以几位内阁大臣在仔细商议后,暂时没敢擅动,把折子呈交给了岑隐,让岑隐决定。

不过啊……

端木宪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眼底也有了些许笑意。

“祖父,”端木绯好奇地把小脸往端木宪的方向凑了凑,“我看您好像心情不错……”她俏皮地对着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莫非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这些抄没的家财已经全都归了国库。”端木宪自得地捋了捋胡须。

现在晋州需要赈灾,又有那么多流民需要安置,端木宪最近正愁着没钱呢,这笔银子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趁着这会儿皇帝正病着,不能乱花钱的功夫,他们最好再多抄点充盈一下国库才好。

十几万两银子根本就不经用啊……

端木宪忍不住思忖起该怎么好好利用这笔钱。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厮匆匆地跑了过来,气息微喘,对着端木宪禀道:“老太爷,二姑爷求见。”

小厮口中的二姑爷指的正是端木绮的夫婿杨旭尧。

端木宪皱了皱眉,脸色微沉,直接挥手道:“不见。”

青衣小厮咽了咽口水,又道:“二姑爷说他有要事与老太爷说……说是事关端木家和大皇子殿下……”

当听到“大皇子”三个字时,端木宪眸光一闪,似乎是犹豫了一瞬,最后道:“把人请去朝晖厅吧。”

“是,老太爷。”那青衣小厮立刻就朝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端木宪抚了抚衣袖,对着两个小丫头道:“涵星,四丫头,你们在这里玩,我先走了。”

涵星望着端木宪渐行渐远的背影,伸手拉了拉端木绯的袖子,好奇地问道:“绯表妹,你说,杨旭尧能有什么关系端木家和大皇兄的事?”

端木绯推测道:“我听祖父提过,承恩公府这次着力举荐杨柘去南境。也许是为了这个吧。”

“杨柘?”涵星疑惑地眨眨眼。

“杨柘是二姐夫的堂伯父。二姐夫今天想来是特意来向祖父示好的吧。”端木绯一边喂小马驹吃梨子,一边道。

涵星对朝政的事完全一窍不通,一头雾水地问道:“杨家不是端木家的姻亲吗,怎么反而投向承恩公府了?”她好奇地盯着端木绯,一眨不眨。

端木绯大致与涵星说了杨家长房与二房当年爵位之争,然后道:“再说,史书说的梁世宗和王功权不也是姻亲嘛?”端木绯笑眯眯地反问道,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样子。

五百年前,梁朝的世宗皇帝娶的就是王家女为后,可是王家最后却与世宗皇帝的叔叔睿王勾结在一起杀了梁世宗,扶持睿王登基为帝。

在皇位之争上,利益永远高于所谓的姻亲与亲情,更别说,杨家长房与二房可是有爵位的嫌隙在先,这两房本就不和,恐怕双方都巴不得对方被踩到泥地里。

“那也是。”涵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她对这些朝事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又逗弄起自家的小马驹,“清光!”

小马驹还年幼,吃饱了就开始玩,它欢快地甩着马尾,仿若未闻地乱奔乱跳。

“簌簌簌……”

秋风吹得上方的樟树摇曳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小马驹追着地上的光影,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一会儿又在原地打转……

零零落落的光影奇形怪状,有的像猫狗在嬉戏,有的像一幅连绵的山水图,有的像一只展翅的鸟儿……

咦?!这是……

端木绯盯着地上的某处,眉毛扬了扬,不动声色地抬眼朝上方的樟树望去。

果然,在繁茂的树叶之间发现了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

是小八哥。

端木绯的唇角微微翘了翘,自打涵星住进端木府后,小八哥就没怎么凑到她跟前过,要不是偶尔还能这么远远地看到这只蠢鸟,她几乎要怀疑它又离家出走了。

小八哥这家伙就像是跟涵星杠上了,每天躲得不亦乐乎。

除了封炎外,她还真从没见过小八哥这么怕一个人。

封炎。

想到封炎,端木绯的思绪飘远,眼神也有些恍惚。

之前,封炎悄悄来找她,和她说了南境沼泽和瘴气的事。她想了两天都没什么头绪……

眼看着封炎马上就要启程去南境了,她必须好好想想,加快进度才行。

又是一阵风吹来,上方的树枝又摇曳了起来,藏匿在树冠中的小八哥十分警觉,一下子又没影了。

端木绯怔怔地盯着那空无一鸟的树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本以前看过的书,与封炎描述的很像,是了,瘴气虽然被称为瘴气,其实只是一种统称,为祸的不一定就是“气”。

端木绯的眼睛像宝石一般亮了起来。

“涵星表姐,你先慢慢玩,我有事。”

话音没落,端木绯着急地转身就走,丢下涵星跑了。

“……”涵星看着端木绯风风火火的背影,耸了耸肩。

玲珑在一旁随口问了一句:“端木四姑娘这是怎么了?”

“绯表妹可真忙!”涵星略带感慨地说道,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又跑来撩拨小马驹的飞翩吸引了。

“飞翩,快过来!”涵星没心没肺地抬手对着飞翩挥了挥,眉飞色舞。

笑声、马蹄声与马匹的嘶鸣声交错在一起。

太阳渐渐西斜。

端木绯兴冲冲地一路跑回了湛清院的小书房,不眠不休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等到她再次从里边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身上非但不见一点疲倦,反而神采焕发。

“蓁蓁,来,过来吃点东西。”端木纭一看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的妹妹终于出来了,亲自来“抓”人,“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一碗鸡丝面可好?”

“再添一个荷包蛋。”端木绯美滋滋地挽着端木纭的胳膊,沾沾自喜地自夸道,“姐姐,我可真能干!”

端木纭看着妹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心下一片柔软,目光柔和,附和道:“嗯,我们蓁蓁最能干,最聪明了!”

须臾,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就端了过来,夹着些许葱香的鸡汤味令得端木绯食指大动,此刻方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端木绯满足地吃着鸡汤面,转眼就吃了大半碗。

端木纭在旁边也陪着吃了一块点心,随口说道:“蓁蓁,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我和涵星想着给你在府中办个小小的生辰宴……”

生辰?!端木绯正舀起一勺鸡汤,汤勺蓦地停顿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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