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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利特先生还是没认出英奇来。

她大大方方地自报家门,而鬓角斑白的维克多·利特不过是点了点头,喊她一声英小姐。

但这已经是进步了,总比他笔直不见,把英奇当做空气要好得多。

谈起艺术的利特先生神采飞扬,他甚至能清晰地说出当下文艺圈发生的最新消息,全然看不出任何精神病症的痕迹。

在得知尤利安是从A镇来的,利特先生双眼一亮:“我记得布瓦洛夫人就是A镇人。”

英奇讶异地挑了挑眉,连她都不知道父亲曾经关注过这位女画家。

“是的,”尤利安点了点头,“英奇最近在修复她的一副画。”

“那很了不起。”

利特先生赞扬地看向英奇。

“布瓦洛夫人的画饱含热情,很难去还原,博物馆馆长邀请你,证明你和她一样有火一般的灵魂,英小姐。”

英奇勾起嘴角。

没想到多年以后再听见父亲的褒奖,会以这种方式。

她太熟悉利特先生对待陌生女士的态度了——就像是现在,态度亲切礼貌,言语得体温柔。当年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文艺少女和女学生对英俊成熟的维克多·利特芳心暗许,可他的眼中只有母亲。

连收养英奇,也是由母亲做主。

事实上一开始父亲不太希望有孩子来打扰他们的,但他还是尊重了母亲的意愿,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尽职尽责。

除了发色不同,肤色不同,利特夫妇与英奇的亲生父母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会尽力而为,”于是她回应,“感谢您,利特先生。”

“希望我有机会可以去A镇参观你修复的画作,”利特先生说,“年轻人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尤利安看向英奇,替她开口:“英奇回到巴黎是为了参加朋友的一个艺术展。”

利特先生:“谁的?”

英奇:“李博凡。”

患病的艺术评论家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李博凡的主题艺术展,”显然他已经从报纸上阅读了这件事,“他是个很有想法的青年,作品也值得一看。”

英奇嗤笑一声。

尤利安:?

看英奇这满不在乎的神情,她似乎并不赞同利特先生的观点。

他顿时有点疑惑,不是说朋友的艺术展吗?

“去吧,”利特先生挥了挥手,“替我向李博凡问好。”

而尤利安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他们驱车来到某处画廊,英奇刚刚踏进大门,正在附近同人说话的一名亚裔青年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地说:“对不起,女士,展出还在布置,明天才是开放日。”

英奇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李博凡,”她开口,“你认真的?”

李博凡震惊地瞪大眼。

他上上下下把英奇打量了好几遍,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的天。”

英奇:“……”

她站在原地,而李博凡则是围着英奇来回转了三圈:“你你你你,你这是转了性了?”

“求你别这么夸张行吗?”

“夸张的是你,英小姐,”李博凡还击,“我上次见你穿白裙子至少是三年前!”

“……”

“好吧。”

见英奇没反应,李博凡摆出大度的神情,凑上去热情地给了英奇一个贴面礼,笑容满面:“不管怎么样,您好歹赏脸大驾光临了!”

英奇懒得搭理他,这人越搭理越来劲。

她转头看行尤利安:“这位就是李博凡,明天艺术展的主人。”

李博凡:“这位是?”

英奇:“尤利安·蒙德,我的朋友。”

尤利安伸出右手:“你好。”

李博凡先是和尤利安握了握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英奇身边出现的男士,只是位‘朋友’的。”

尤利安:“……”

总感觉这话中带刺呢。

但他没表现出来任何情绪,尤利安挂着笑容:“利特先生代我向你问好,他说你的作品值得一看。”

英奇一哂:“他的作品一文不值。”

李博凡一愣,随即露出受伤的神情。

“你省省,”英奇甚至都懒得用正眼看他,“你看我的作品也如同看垃圾,没必要相互虚与委蛇。”

尤利安顿时笑出声,这可真是英奇的风格。

原来是这样。

他也读过一些关于艺术家们相互看不顺眼的故事,想来对于投身于热爱事业的人来说,底线这东西就格外的高。

见他一笑,李博凡表情讪讪地:“那好吧,带‘你的朋友’逛逛吧,我还有事呢。”

英奇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青年酸溜溜的表情,也绷不住冷淡的表情,露出笑容。

“你快去忙。”

说着她抬手碰了碰尤利安的手臂边沿:“跟我走。”

离开李博凡,英奇带着尤利安往画廊深处走去:“我和他是大学同学。”

尤利安:“只是同学?”

英奇微妙地一顿。

但她没否认:“短暂的在一起过,这段关系对我来说收获匪浅。”

尤利安:“收获匪浅?”

英奇摊开手,特别认真:“那就是真的不能和审美不一样的人谈恋爱。”

他愣了愣,然后蓦然笑出声。

能看得出来李博凡还是喜欢英奇的,否则也不会阴阳怪气地和尤利安说话。但他倒不觉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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