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莲子缠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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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刚才有那么一瞬,四郎几乎也要跟在灰鼠精后头往外走了。只是扭头看到二哥冰冷的面容,四郎立马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听到歌声里似乎夹杂着几个不协调的怪音。

转头四顾,周围没有外人,干脆变出狐狸耳朵仔细听。是的,极富感染力的歌声中,时不时夹杂着老猫的呼噜声,为这歌声平添几分诡异。

四郎转头对二哥说:“歌声好像不太对劲。你听。”

窗户虽然关了起来,歌声却依旧在青石板的小巷陌中静静飘荡,甚至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有味斋里。唱歌的人拖出一个长长的花腔,然后一直拉长拉长再拉长,简直像是奇峰迭起,叫人叹为观止。

四郎留神计算了一下,从这一幕的歌声响起直到现在,唱歌的人居然一口气拉到尾,一点没有换气。

纵然受过特殊的专业训练,凡人的身体构造摆在那里,任何人的一口气都绝对不可能拖的这样长。

二哥浑不在意地说:“是有些摄魂的功效,怎么了?不过这点道行还不够看。你本是狐族中人,对摄魂术不是该最精通吗?记得你才醒过来那段时间……”因为不懂得收敛狐族的气息,招来多少烂桃花?排的上号的就有什么崔公子,赵公子,刘员外,罗大人……虽然都被我大巴掌扇开了。二哥本能地把最后这些话吞了回去,心里却翻起了四郎的旧账。

作为一个总认为天下人都要和自己抢媳妇的神经病,二哥真是越想越生气。人无完人,饕餮实在是朵小肚鸡肠的男子,和他睚眦必报的死鬼哥哥比起来,也就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哼,有点生气——十分生气——越想越气——饿了。

见二哥忽然沉默下来,正在踮着脚把吊在炉子上的奶汤取下来四郎回过头,正好遇见二哥严厉冰冷的目光,若是一般人看到了,必然是两股瑟瑟,退避三舍。唯独四郎一点没感觉,还对着二哥露出小白牙,讨好地笑了笑。

“不要对我用魅术。”二哥不领情,冷冰冰地说。

胖狐狸在厨房黯淡的光线中委屈的收起了自己闪亮的小白牙,满面都是疑惑不解。“什么是魅术?”

华阳姑姑在一旁看了,心里暗叹一句,这孩子果然只拿回了一半狐珠,没有传承到狐族与生俱来的某些记忆。心下怜惜,因此赶忙站出来给他解释:“魅术不同于媚术,前者比后者范围更广,原是我们狐族人的天赋。魅术一道,讲究的是不着一字得尽风流——越是不着行迹越是高境界。如这种用声色故意去迷惑人,是末等。如你初醒之时,控制不住成天都在闪闪发光,又高了一等,但还是不入流。若是如你此时,自然而然的流露魅惑之意,便又高了一等,有那么点意思了。到你能够随心所欲的运用自如之时,便到了第一等,也是魅术大成之时。”

“哦。”废材什么的,控制不住成天乱发光什么的……看来变成大妖怪的道路还很长很长……差点着了不入流魅术之道的胖狐狸感觉自己膝盖有点疼。

虽然觉得有点丢脸,但胖狐狸机灵,知道悄悄转移话题,转头就问二哥:“这是谁在唱歌?不会是胖道士吧?”

冰山也怕缠郎,特别是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的小缠人精。二哥再没法继续安静的生气,只好回答他:“不是胖道士。是绿云。”

“绿云?她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用二哥回答,等四郎把做好的菜装入食盒内,提着食盒一出门,立时就明白了。

往常劳碌一天的街坊吃过夕食之后,都要抽着旱烟袋串串门打打娃,路上时不时有晚归的路人互相打着招呼,还有叮叮当当的大车乱响,各种各样市井杂声不绝于耳。

今日却一个人影都不见。四周的民宅里没有丝毫动静,往常出来串门子的街坊,今日全都不见踪影,家家户户透出来昏暗油灯也提前熄灭了。似乎邻居全都早早上床,已然睡死了过去。此时刚到戌时未至人定,最近又恰逢春社,这个时刻正街上十分热闹。按说斜街虽然是条背街,也不至于刚戌时就绝了人迹……

今晚,这斜街安静的仿佛鬼蜮。连一丝虫鸣都不闻。

虽然艺高人胆大,可是四郎依旧觉得有一股冷意慢慢浸透他的全身。并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而是巷子里真的盘旋着一股湿冷的小风,风里影影绰绰有些少年少女的影子,青白的面孔,空洞的眼睛。凝目看过去,却又只是几只野猫一闪而过罢了。街道上有些白雾隐隐浮动,好像那里流动着一条暗黑无光的幽冥之河。

而四郎则要趟过这条河流,去对面送吃食。二哥不放心,沉默地跟在他后头。

“二哥回去,回去。”四郎伸爪子推着二哥壮实的胸膛,好像推上了一堵墙。

二哥抓住他的爪子:“别任性。”

四郎一点不任性,他有自己的考量,此时便很认真的和二哥摆事实讲道理:“你看,我参同契修到了第四层。持此之外,我还会引雷术。道士全盛时期我都不怕他,现在就更不怕啦。可是若你跟着我,那可什么邪物都不敢冒头了。”四郎扭头看看二哥,非要他等在有味斋大门口。说是自己应付得来。若是真的出了事,只隔着这么点距离,二哥要接应也来得及。

饕餮大人一贯是不耐烦去管凡人的闲事。捡了只白猫回来,就已经把二哥烦的不行,如今居然还要去帮个人妖保护他的情人和胎儿,简直岂有此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可不是饕餮的工作。

可是二哥纵有千般缺点,却有一样好处——听媳妇话。自家媳妇既然答应了,他也就再没有二话,只管去做。此时也就留在了有味斋门口,两眼虎视眈眈的盯着斜街每一处角落。好像一条忠诚而警觉的德国犬,时刻准备着,打算一有风吹草动就扑过去护主。

四郎走到何家门口,敲了几声,没人应答。

估计是没听见,正打算不管不顾的使个法决破门而入,就听到斜街的巷道口响起了独轮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四郎循声一看,原来是社戏上推车卖炒货的何不满回来了。

或许是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受了点气,何不满阴沉着脸,对着四郎点点头。然后他就把自己的独轮小车往那辆青蓬马车边一放,几步走到大门口,把手伸进门缝里,摸索几下便熟门熟路地打开了里面的木头门闩。

打开大门就看到院子里黑漆漆的,唯独一个厢房里有一点半明半晦的烛火,映出两个女子抱在一起的剪影。

“何家兄弟?”四郎唤了一声。

何不满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涨红着胖脸,随手抽出门闩就往厢房里冲。接着,屋子里面便响起争吵摔打的声音。

叫一声没叫住,四郎提着食盒站在门外,眯着眼睛朝黑洞洞的院子里看去。

一个男声用着琼瑶剧男主的腔调说着:“不满,你听我们解释。”

何不满的怒斥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滚你奶奶的蛋!你这不男不女的怪物……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忽然变了心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两个妖道是一路的。我见过你以前常常去迦楞山……再不走,我嚷嚷出来,谁都讨不了好!”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暮色四合,山里的夜风像一只怪兽,在巷道里打着旋,发出呜呜的怪叫,怪吓人的。

而歌声混杂着风声,依旧在如水的凉夜里静静飘荡。四郎忽然意识到,若说话人是李保儿,他此时究竟有没有为绿云的歌声所摄呢?

四郎听到那男声依旧柔柔地分辨道:“不满,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可能不懂。……你娘逃了出来,我却被班主抓了回去……在里面,我被他们日夜折磨,弄成了这幅模样……”

女子的低泣传了出来,瓜子西施哭着说:“勤哥哥,你别说了,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们毕家。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我,你已经逃了出来。”

“胡说!我娘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是你,都是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妖人!就是你在春社上,哄着我用些首饰镯子和我交换瓜子炒货。必定是这些邪物迷了我娘的神智!先时我还觉得你是个好女人,却不知你居然是这么个畜生!”说着,何不满用力抢他娘手上的镯子,要往地下摔去。

一时争吵声,打骂声,女子的哭泣声乱成一团。不知什么时候,斜街忽然被山风吹来了一层薄雾。于是,这座早就破落了的宅院像是被一层轻纱覆盖着。雾气中,何家屋顶上的野猫一只只增多,都鼓着亮得吓人的眼睛注视着院子里的动静。

除了野猫,何家隔壁的屋顶上还蹲踞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四郎一眼扫过去,看清楚是谁的时候,立马吓了一大跳。

是呆行者。他消瘦的身形在夜色中看上去就像一只奇怪的大雕,收敛着翅膀耸立在树顶上,目光炯炯有神地注意着自己的猎物。他的身边还蹲着一个小一号的身影。是今天下午跑出去便不见踪影的小白喵。

在明亮的月华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坐在一轮满月之中。上下寂寂无声,唯有一个女声独自投入地唱着一幕热闹到凄凉的戏。

这场景带着一点残缺的美,又有那么一丝丝恐怖缠绕在观者的心头。

四郎在门外站的脚都酸了,里面的人压根不搭理他,兀自吵得不可开交。四郎见道士总不动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站在这里影响了他发挥。百无聊赖的站了一阵,四郎便打算先家去。

就在这时,何家里面忽然传出何不满的惨叫声,然后是瓜子西施那仿佛要刺破人耳的尖叫,歌声戛然而止。四郎悚然回头,只见何家窗户上闪过一道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好久没出现的粗长君哟。要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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