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爱情(2 / 2)
婚后的生活有甜蜜,也有苦楚。爱伦的出生,给蒋经国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这个自少年时代就“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首次享受到家庭的温暖。由于蒋经国特殊的身份,他们无法像一对平凡的夫妻那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芬娜的肩上承担了太多对丈夫的忧虑。
1936年12月12日,中国爆发西安事变。身在他乡的蒋经国忧心忡忡,屡次向苏联政府申请回国,均没有得到批准。与此同时,他候补共产党员的资格也被取消,并且还被撤销了他的一切职务。对于这段岁月,蒋经国在日记中记载道:我的情绪极度低落,朋友亦渐渐远离我。这六个月的艰苦日子,一家三口只靠我妻子的收入维生。我太太有空安慰我的时候,我就尽量松弛一下。
1936年,中苏两国关系得到缓解,蒋廷黻出任驻苏大使,据他回忆说:“临行前,委员长夫人曾告诉我说,委员长希望他滞留在俄国的长公子经国能回国。”斯大林得知这一消息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同意放蒋经国回到中国。他在克里姆林宫接见了蒋经国,并对他说:“你虽然在苏联已经13年了,但你是个中国人。你们国家和人民正遭受着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与奴役,你应该回中国去,为你们国家和民族的解放而奋斗。”
1937年4月,蒋经国携芬娜踏上了中国的土地。一时间,蒋经国可谓是百感交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鬂毛衰。”对他来说,这是故土,是家乡。然而,对于蒋方良来说,她在这里是异客。她跟随丈夫,穿越了千山万水,来到他的祖国,她头上顶着太子妃的光环,不仅仅意味着,她要从此放弃自己的政治信仰,还意味着,她必须得到这个中国“第一家庭”的认同,甚至是全国人民的认同。
在爱伦出生的时候,蒋经国曾寄相片给蒋介石,对这位洋媳妇,蒋介石自然是不陌生。然而,当金发碧眼的儿媳站在他的面前时,蒋介石一时之间还是无从适应。经过两三个月的相处之后,蒋介石发现,芬娜体贴、婉约、孝顺,丝毫不逊色于中国妇女,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蒋介石亲自为她取名“蒋方良”,取方正贤良之意。
回到溪口之后,遵循母亲毛福梅的意愿,二人又补办了一场盛大的中式婚礼。不久,蒋经国赴赣南上任,蒋方良跟随婆婆毛福梅在溪口居住,开始了她在中国的生活。
语言是蒋方良遇到的第一关,她经过一年的刻苦学习,已经能用中国话和人流利地交谈了。第二关是饮食,在俄国的时候,经常是一片面包,一盘土豆泥就度日子,面对中国复杂的吃食,蒋方良一时间很难适应,经常吩咐厨师把菜做淡点。然而就是这个起初连口味都无法适应的俄国姑娘,日后竟然可以煮出一桌子拿手的宁波菜,连蒋介石都为之赞叹。第三关也是最难的一关,就是中国的礼节。自古以来,中国就以礼仪之邦著称。其礼节之繁复,就连中国人都无法尽数掌握,而蒋方良就在这方面吃过亏。
1949年清明节时,蒋介石最后一次来到溪口祭祖。他在母亲王采玉的坟墓前躬身下拜,并嘱咐儿孙“多磕几个头”。轮到蒋方良时,她只是在墓前鞠了一躬,这让事母至孝的蒋介石情何以堪,他连声怒斥“不懂礼节”。
十七年之后,在蒋方良五十岁的生日上,蒋介石亲笔手书“贤良慈孝”送给她留念,这是对蒋方良在礼节上所下功夫最大的肯定。
“方良”二字,可谓是实至名归,就连蒋介石对她也是交口称赞。他曾经对蒋经国说过,蒋经国在苏联最大的成就就是给他领回了这个洋儿媳。而对蒋介石,蒋方良也是极尽孝顺之事,蒋经国曾记载说:父亲逝世,吾妻悲痛异常,日夜痛苦,几已成疾,颇为之忧。父亲逝世之夜,吾妻曾吻父亲之额以哀永别。犹忆当妻归国拜见父母之后,曾对余言:‘余幼年即丧父母,而由胞姊养大成人,今来归蒋氏,必视君之父母为我之父母。’此言相隔已有三十八年,吾妻如此言之,即如此行之,可谓尽孝矣。妻五十岁生日,父亲曾亲书‘贤良慈孝’,赠之以作纪念,妻视为至宝,除保留原件外,并请人将此四字刻之于石,置于室中。去年春节,父母双亲曾与妻摄影留念。此一照片亦置于房中。父亲逝世之次日,余见妻曾对石刻哭不成声。余独自守灵于慈湖,时以家中病妻为念。
昔日芬娜,今日方良。她把少女时代的芬娜留在了故国,那片虽然寒冷,却承载了她自由的土地。如今,生活在中国的,是一位低调、隐忍,名为方良的坚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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