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下雪天(二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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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不明真伪的手机录音,就能让老郑直接被牵着鼻子走?他也算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会这样轻易相信明显不怀好意的弟弟?这个弟弟为了钱,可没少骗过自己的哥哥。

即使有了录音在手,警方依然不能轻易相信郑二的说辞。比起已经坐了十几年牢的陶鑫,这桩乍一看简直荒谬到极点的互杀命案中的另一位受害人老郑临死前的社会关系,明显要更复杂一些。多年刑侦工作的经验,让警方更加趋于相信,看似简单的命案背后,还藏着更多的东西。郑二口中的刘老四到底是不是那位爆料人?如果真是他,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桩事的?

刘老四的电话没人接,警方去他临时租住的地方也没找到人。房东的脸阴沉的厉害,指着刘老四门上涂满的红漆怒骂:“早知道这样,打死我都不租房子给他!看看我好好的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这么便宜的房租,我要不是可怜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会租给他一个从牢里头出来的东西!烂赌鬼!欠着我的房租还没给,又留下一屁.股赌债害我房子成这样!”

房东没敢将刘老四的东西给丢出去。她倒是想丢来着,放债的人不让。他们还想着等刘老四回来,好从他骨头缝里头榨出油来,哪里能这么白白便宜了他。

警察让房东开刘老四的房门,房东愤愤地掏出钥匙,一边扭动着还一边强调:“他做了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跟我还要我的房子没关系啊!我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这个不还有个人隐私权么。”

门开了,房东又强调了一遍:“他的东西我可没碰过,少了什么都不要找我,找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不理会房东的聒噪。这里是城中村,治安环境一向复杂,房东个个都练就了跟警察打交道的能耐,第一要素就是撇清干系。警察追问平常都有什么人过来找刘老四的时候,房东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我知道。我不管别人的闲事的。”

她话音落下,还没等警察追问,又憋不住一样嘟囔了一句:“这人爱慕虚荣,成天打扮得油头粉面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阔老板呢,哪晓得他穷的叮当响。他哪里会领人回来,这一回来不就漏了底细嚒。穷成这样!”

房东急着跟人抱怨,这会儿又忘了刚才她还强调她的房子都是雅舍,只租给有头有脸的人住。

屋子里头的东西凌乱不堪,典型的单身懒汉住房,桌子上的泡面碗不知道放了多久,这么冷的天里头也发出一股馊臭味,上面还漂浮着绿毛。墙壁上有大片水渍的黑影,地上更是脏的让警察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整间屋子当中,唯一能让人看的就是衣橱了,里面剩下的几件衣服倒还模样齐整。

刘老四显然离开的十分匆忙。他被追债的厉害,甚至没有好好收拾行李,就这么偷偷地跑掉了,留下了欠了三个月的房租跟几件衣服。

像他这样毫无稳定经济收入来源也没有资产作为抵押的赌徒,一般的民间借贷公司都不会借钱给他,怕收不回本金。好在他还是个自然人,总有网贷平台对他伸出双手。拆东墙补西墙,从万把块钱的债务开始,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就成功地积累成了好几十万块钱的欠债。

网贷平台基本上都游走在黑白之间,暴力逼债比比皆是。刘老四一个坐过牢的中年男人,真是肉.偿都没地方接收他。要想不被催债的打死,除了跑路外,他似乎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这头寻找关键人物刘老四的追查工作进行着,那边关于老郑郑东升的社会关系也在迅速推进中。

大年初五,明明是欢天喜地的日子,春节假期都还没结束,安市却发生了这样一桩血淋淋的非正常死亡案件。

如果为了工作业绩着想,安市的刑警完全可以将案子定性为情感纠纷导致的相互砍杀,迅速结案。可从受害人之一的郑东升的女儿郑妍失踪案开始,这件事的走向就透着诡异的气息。郑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她的生父身份存疑,名义上的父亲郑东升也死了。而另一个牵涉到这桩事情中的陶鑫,恰好在郑妍还孕育于她母亲怀中的时候,因为绑架幼女案,被关进了牢房。

安市警方宁可多花点儿精力,好好调查清楚这桩案子背后的内容。郑妍的失踪,跟郑东升以及陶鑫的死亡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他们还没有发现的关系。

陶鑫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关系密切的亲友了。十几年的牢狱生涯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人际社交圈子,据说他出狱之后,唯一还跟他有联系的旧友只剩下一个郑东升。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愿意找上陶鑫家门的狱友们,陶鑫本人却不待见他们。警察从监狱方面了解到的情况是,陶鑫在监狱中并不算十分合群,他始终觉得自己跟那些罪犯是不一样的,他们太低级了。

与陶鑫相比,郑东升可以说是交游广阔。他能够在安市商界混得开,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他的好人缘。郑东升为了陶鑫,得罪了王函父亲的事情,在安市的生意人圈子里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众人都嘲笑郑东升是义气过头了,竟然会为了一个早就趴在泥潭里头翻不了身的人,惹毛了对他事业意义重大的王远。

警察去郑东升家中调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有人上门讨债。一帮子打扮怪异的人堵着郑家门口,拼命砸门,他们手里头有郑二的欠债凭证,今天就上门来搬东西走。

吴芸在屋子中吓得不轻。家里保姆还没有上班,她一个人几乎要被折磨疯了。从医院一回家,家里的大门就被人泼了红油漆,刷着“娼.妇”两个字。门外头还有人丢了只死狗,不知道究竟死了多久,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恶臭。她进了门以后更是吓得不敢再出去,永远有人会冷不丁地冒出来逼债。

债务自然不是郑东升欠下的。郑家的经济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吴芸手上,她太清楚丈夫的经济情况了。这些人,竟然拿着郑二的欠条上门讨债。吴芸打电话找郑二理论时,这人竟然大言不惭地强调,她一个破鞋烂货,没资格住在他哥的房子里头,赶紧带着野种滚蛋。亲不亲,连着筋。他才是他哥财产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跟赌徒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他们根本没有理智和逻辑可言。郑东升的死亡对于郑二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狂欢。他可不认什么继承法。偷野汉子的女人就该浸猪笼,至于野种也该扫地出门。什么?你说郑东升还有前妻跟大女儿啊!那不是早离婚了么,离婚了还跟郑家有什么关系。自古以来都是儿子继承老子的家业,既然大哥没儿子,那当然都是留给他这个亲弟弟的了。

郑二自有他自己的一套人生观价值观跟世界观,浸淫了几十年,压根不为外界任何言论所动。吴芸骂得再狠,他也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反复强调一件事,吴芸对不起他大哥,罪该万死。她没资格留在郑家的房子里头。

警察登门调查郑东升生前情况当天,郑二更是干脆带着讨债公司的人直接找上门来叫嚣,死命拽着吴芸的头发,逼她掏钱出来还债。

以吴芸目前的警惕心,她本不会轻易出门,可对方往她手机中发了张她女儿疑似她女儿妍妍的照片。如果是平时,吴芸会对这种可笑而笨拙的骗局不屑一顾。但是一位一个多礼拜没有女儿半点消息,又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总是无比脆弱的。她轻易地陷入了这个愚蠢的骗局。

郑二逼着吴芸掏钱,理直气壮,他大哥的家就是他的家,他拿自己家里头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了。旁边催债公司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嘴上假惺惺地劝着都是一家人不要太生分了,多少拿点钱出来意思意思。

吴芸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小区的保安被惊动了也只能在边上徒劳地看着,试图劝解的时候差点儿没被对方打趴下。两边吵吵嚷嚷,吴芸要求保安报警,却直接挨了郑二一个耳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非得闹到官面上去,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给我哥戴绿帽子了?”

吴芸一个踉跄,刚好摔到了从电梯间走过来的警察身上,半边脸顿时肿成了发面馒头。

郑二还在叫嚣:“我要替我大哥教训你!”一见警察,他立刻萎了,坚持声称是吴芸不让他去给他大哥上香,他才拉着朋友过来讨公道的。

警察看了眼郑东升家门外的情况,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立刻通知了属地派出所,直接以治安案件将郑二等人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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