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情何似无情(2 / 2)
太子双手一空,失落的垂了下去,但却仍然仰头看着她,倔强地问:“这有什么不可能?我从小由你扶持,得你爱怜,受你关照!于我而言,你就是这世间所有美好感情的慰籍,是我所有爱慕的归途!我喜欢你,喜欢得甚至不敢靠近,不敢远离,更不敢让你知道!”
万贞只觉得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底泛起,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让她进退失据,喉咙发涩:“这确实不该让我知道,更不该让任何人知道!其实就连你自己,你也根本就不该这么想!因为这根本就是错觉!只不过是你我多年相依为命,因此倚赖信任,而产生的误解!”
太子握了握拳头,一句一字的说:“小的时候,我喜欢赖着你,粘着你,一步也不离开你!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不得母缘,所以从你身上找补。可我长大了,连母亲都不再亲近信赖,却仍然深刻的眷恋着你,甚至除了你以外,再也看不到别的女子!我就知道这不误解!更不是错觉!”
他顿了顿,脸涨得通红,双眸都因为羞窘而几乎要滴出水来,却仍旧坚持着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连做梦都在渴盼着你!这宫中有无数娇俏丽人,许多妖娆女子,却只有你才让我魂牵梦萦,并且一直、一直都只有你!”
万贞脑中一片空白,好像所有的思绪都被人揉搓了无数遍,连灵魂都被人剪成了段,切成了缕,再也无法接继,只有一股本能的意识在叫嚣抗拒:“不!不!不!这不行!这不可以!没有这样的事!”
太子看着她连连后退,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突然见到了洪水猛兽,心中一片苦涩,轻声说:“如果这座宫廷,可以一直让你安心的留居,可以让你恣意的生活。我可能会一生都不告诉你,不让你为难,更不叫你伤心!可是,这宫廷里的人,就是一定要把人逼得没有退路!”
他怕她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彻底的厌弃了他,不敢再向她靠近,但却也不舍得放弃,只是恳切的望着她,期盼的哀求:“贞儿!我喜欢你!我求你留下!”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小到大,她为他每一点进步而欢喜,为他的每一步迟滞而忧虑。无论他是难堪的、还是从容的每个时刻,她都看在眼里,切切于心。她盼着他健康平安,盼着他万事胜意,盼着他喜乐无愁。
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十几年的心血,用一种至亲的感情对待他,无论他想要什么,她总想帮他得到——独有今天,独有这样的感情,她无法置信,更难以接受!
尽管心底还有一丝理智提醒她:要慎重,要慎重!他只是一时迷惑误会了而已!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嘛,感情总是奇怪得很,免不了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冷静!好好引导他,别伤了他的心!别为了这青春期的冲动,就给他造成难堪的阴影。
可是,这怎么冷静?
这是她从襁褓中看到大的孩子!这是她当成了子侄在养的孩子!流言说她勾引了太子,她只是觉得造谣的人可恨,但心中无愧;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怎么敢说自己无愧?
她养了十几年,就把孩子养成这样了?她都要崩溃了!
“不,我不能留下!正因为你这样……”
她语无伦次的摆手,喃喃地说:“正因为你说喜欢,我才更要离开!我不能再留了,再留会害了你,也会害了自己。你才十五岁,你有大好年华,你该找个年龄相当的小姑娘,欢欢喜喜的谈恋爱,轻轻松松的闹别扭,吵嘴、生气、分手、复合……去折腾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却不应该对我……”
太子怒喊道:“我这个年纪该做什么,那不是由你说的!而该由我自己选择!像寻常人家的纨绔子弟那样,每天横行市井,纵欢秦楼楚馆吗?那才不是我要的!其实从我三岁被立为太子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我不可能还拥有这样的生活!我的童年既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无忧无虑,我的少年,也就不可能再像普通人那样飞扬轻狂!”
他生在皇家,享尽了这世间的无双的荣华,便也为这场无边的富贵而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负着与家国社稷共存亡的责任被立为太子,因为阻了堂弟的前程倍受冷遇,乃至遇刺被废,父母无缘,祖母将他当成棋子布局宫外,无数次遭遇死亡危机。
政治中心的残酷倾轧,早已将他的童稚,一点点的剐碎在风雪中。只是她用性命保护着他,倾尽心血来维护他的快乐;他不忍让她难过,只能顺着她的心意去简单生活,随遇而安。
然而,他的童年也好,少年也好,都只系于她一身。她在这里,她这样希望,他才能这样生活。在这世间,他只能确定她的真心,也就只能对她付出真情!除了她,他再没有办法信任别人,更无法去喜欢!
他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的后腰,泪流满面:“贞儿,你不能离开!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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