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我是柳十岁(2 / 2)
砚台里没有真的墨,只是被砚石颜色染黑的阳光。
那枝笔看着也明显不是凡物。
这与他平时随手写出的符是两个层次的事物。
是的,圣人认真写出的文字不是符。
是经。
出乎意料的是,欢喜僧没有拿起大涅盘,也没有凭借金身拉近距离强攻,而是依然停留在原先的位置,更是也拿出了一枝笔还有一叠纸开始写字!
他没有砚台,但是有纸。
他不是圣人,但他是佛。
佛认真写出来的文字,也是经。
……
……
笔端在砚里的阳光一蘸,以碧蓝的天空为纸,曾举提笔便写了一个字,笔端的阳光散离,根根毫毛断裂。
那个字飘摇而去,看似轻如风筝,却又重如大山。
“定。”
……
……
欢喜僧拿起小笔,在纸上平平淡淡、认认真真写了一个字。
明明笔上无墨,落笔处却是那样的字迹清楚。
接着他把手一挥,那张纸便飘遥远而去,迎向了那个定字。
他写的是一个“嗔”。
……
……
一个是无纸之字。
一个是无墨之字。
都是一茅斋的符道,写的却是不同的经文。
两个字在大气层边缘相遇,骤然间大放光芒,卷起无数巨风,把远处的云都吹碎了。
哗啦一声,仿佛是纸被撕开。
欢喜僧写字的那张纸却没有破,破的是曾举写出来的那个“定”字。
一道飘渺难言的笔字,笼罩了雾山市的上空,所有意味集于一点,仿佛一捺,落在了曾举的身上。
就像是一道闪电劈落。
曾举直接被从天空里斩落,斜斜落到地面,砸塌了一处山崖。
欢喜僧飞临山崖上空,发现正是那夜自己砸垮的半截山,若有所感,念道:“山落便为坟。”
曾举从山石间站起身来,看着天空里的少年僧人心生感慨,说道:“若是寻常戏码,这时候该喝一声孽徒,我却喊不出来,因为我教你的不多,至于你总说自己是农夫,其实你真正想做的还是那个将军吧?”
这话听着淡然,也没有什么嘲讽,欢喜僧清俊的脸上却出现一抹怒意。
“我们用的都是当年在一茅斋里抄书的笔,但我这纸却是水月庵门前桃树皮做的,你平空立意如何是我的对手?除非你用管城笔还差不多。更何况当年我游历朝天大陆,拜你为师,得青山剑经为引,还在冷山遍访诸派。你会的本事,我都会,我会的你却不会,更何况我还有诸多至宝,更有大涅盘这三千世界!”
他静静看着曾举说道:“老师,你如何是我的对手?”
曾举擦去唇角的血迹,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说道:“若是打不赢便投降,当年你就不该离开雪原。”
欢喜僧面无表情说道:“赤松真人炼生魂的时候,你可曾说过什么?”
曾举说道:“那时我不知晓,现在思来便悔,自然要阻止你。”
“是吗?但我确实很喜欢那个小姑娘的干净灵魂,或者我当着你的面炼制给你看?”
欢喜僧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没有故作邪恶,然而却让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恐怖的意味。
他把右手伸向数十公里外的雾山市,对准了那座已然破烂不堪的市政厅,便要把伊芙的灵魂捉出来。
曾举还能够阻止他吗?下一刻,欢喜僧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因为灵魂应该是无形无质的存在,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为何他捉来的这个事物如此沉重,就像是一块石头般?
他转身望向那边,才发现从市政厅处破空而至的并不是那个女子的干净灵魂,而是一团非常模糊,给人满身灰土感觉的马赛克。
那团马赛克静止在了数公里外的天空里,渐渐显现出真实的模样。
原来那是一个穿着灰格子衬衣的中年男子,******,肤色也有微黑,神情沉稳。
远方有数台战斗装甲落在了市政厅处,应该已经把伊芙救走了。
欢喜僧微微挑眉,也不说话,直接便是一拳击了过去。
无数金色的火焰自拳头上生出,骤然变成一条火龙,穿越数公里的距离,来到那个中年男子身前。
当初在天火工业基地的空间裂缝间,这一记佛火龙拳,直接击退了一只处暗者。现在虽然没有行星里的高温岩浆为引,这一拳的威力小了很多,但也无比强大,就算是真正的仙阶法宝,都会被一拳击碎。
那个中年男子神情不变,还是那般沉稳,甚至有些木讷,动作却是极快,手掌一翻,一道圆形的光镜便出现在手里,光镜上有无数符文,在各自的圆轨上快速移动。
看着这幕画面,欢喜僧有些意外,轻噫了一声。
就在同时,那道佛火生成的巨龙毫无花俏地撞在那道光镜上,难以想象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表面的那些积雪纷纷跳了起来,就像煮沸的牛奶。
金色巨龙渐渐消散在天空里。
那道光镜也随之消散无踪。
欢喜僧静静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忽然伸出右手。
中年男子也伸出了右手。
大气层里出现了两个金色的巨大掌印,横亘天地之间,就此相遇。
星球表面出现一道更加难以想象的巨响,狂风呼啸,远处的居民楼倒塌了数座,飞船们纷纷飞离躲避。
“禅宗光镜、大手印……你是寺里的哪个后辈?禅子?”
欢喜僧看着那个中年男子淡然问道。
中年男子却不接话,拿出了一方砚台还有一枝笔。
那砚台不普通,笔看着也不普通。
他用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开始在空中写字。
欢喜僧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微生怒意,也不再言语,直接取出笔纸,又写了一个“怒”字。
写着怒字的纸飘然而去,很快便来到了中年男子身前不远处。
中年男子的字还没有写完。
但也不需要写完。
数道彩虹在那枝笔端生起,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那张纸,然后落在了欢喜僧的身上。
一道金色的直线去了数十公里之外,在雪地上刻出一道深沟。
欢喜僧从沟底站起,僧衣尽破,胸前出现一道清楚的笔痕。
他抬起头来,望向天空里的中年男子问道:“这是什么写法?你到底是谁?”
“笔是管城笔,砚是龙尾砚。”
中年男子说道:“我是柳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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