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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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鸿儒站在自家门口。抬头看那《耕读人家》的牌匾,心里疑惑着,是不是耕田读书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

八月糜黄、九月谷熟,正是庄稼上场的时节,往年这一阵子屈家雇用的七八个长工根本顾不过来,还要雇用一些短工。城隍庙的戏楼前常常有汉子站在那里揽活,屈鸿儒到戏楼前一转,屁股后边的短工能跟一长串,有的汉子哀求掌柜的,只管饭不给工钱也行,如果揽不下活就要饿一天肚子。

可是这一年日鬼,雇用的长工刚干完半年活就要求辞退。辞退的理由五花八门,不是家有八十岁的老母,就是媳妇坐月子。你说走一两个长工也属于正常,问题是几乎所有的长工都不想继续干了,这让屈鸿儒有点始料不及。屈鸿儒问那些长工:是不是我给你们付的工钱太低?长工们摇头。要不然就是吃的不好?长工们说,掌柜的你不要瞎想,你们全家吃黑面馍,把白面让给长工吃,这样的掌柜世上少有。

屈鸿儒急的跺脚:“那究竟是咋回事吗你给咱说清。”

长工们哀叹一声:“唉!掌柜的,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站在罂粟田里割一天烟等于给你干半年活。”

屈鸿儒恍然大悟,原来长工们辞职不干就是这个原因!站在大田里举目四望,罂粟花十里飘香。不过屈鸿儒决不后悔,他认为种植大烟是一条歪门邪道,民以食为天,老百姓总不能靠大烟活命,这样的现象维持不了许久。可是当今目下怎么办,节令不等人,总不能让那么多的秋庄稼烂在地里。

好在屈鸿儒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屈清泉、二儿子屈清江已经结婚生子,弟兄俩常年四季帮老爹爹种田,从来没有怨言。三儿子屈清海经不住三大屈鴻章(三爹)的一再鼓动,在长安上了大学。不过屈鸿儒有言在先,上完大学还得回来种田,屈家老祖先立下遗训,不准屈家的后人在朝为官。事实上屈家的后人在朝为官的不少,屈鸿儒只能管得住他们这一分支,实际上也只能管得住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兄弟的几个孩子全在长安上学,以后究竟走什么路子不得而知。

屈鸿儒父子仨加上两个儿子媳妇,五个人早出晚归,一天也收不了几亩糜谷,还要拉到场里套上牲畜碾打,扬净晒干,几百亩秋庄稼什么时候才能干完?!而且秋庄稼壳松,收割得稍微迟点籽粒就撒落得满地都是,便宜了大群的鸟雀子,秋田里鸟雀子叽叽喳喳,好像召开盛大的宴会。无奈之下屈鸿儒让儿子清江写了一个告示,今年的秋庄稼无代价地送人,谁收割归谁。

即使那样秋田里也没有人收割,那些二道贩子就站在地头收购大烟,割下的大烟天黑时就能卖得白花花的银元,一斗麦子三块银元也不怕,割一天大烟起码能籴两斗麦子,这比干啥都划算。

屈鸿儒心里起火,嘴上干起了一层皮。早晨他天不明起来,专门瞅那些睡在商铺的台阶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把那些无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请到家里饱餐一顿,然后给他们每人发一把镰刀,去秋田里收割庄稼。晚上还及时发给那些流浪汉工钱,嘱咐他们第二天再来。开始几天还当真有效,到以后那些流浪汉也越来越难找,原来那些种植大烟的主家把那些流浪汉雇用去给他们割烟,活路又轻松,给的工钱又多。

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辈子的庄稼汉遇到了新问题。两个儿子清泉和清江劝爹:心里也不要上火,能收多少就收多少,权当今年秋庄稼遭灾。屈鸿儒流泪道:“孩子,天作孽、犹可训,人作孽、不可活。灾荒年间一斗金子换不来一斗谷子。我听人说凤栖种植大烟是军队支持……”

父子们正说话时听见有人敲门,清泉前去开门,岂料想门口站着几个军人。清泉纳闷,我们家从来跟官家没有交往,这些军人找谁?于是清泉张口说:“你们可能叫错门了。”

军人们说:“我们不会叫错门,我们找屈鸿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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