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酒入愁肠愁更愁（2 / 2）

又是一杯下肚，杨惊天依旧感觉不到半丝醉意，只是一杯一杯的倾倒下去，倾倒下去……

杨惊天却不知道，他这种怪异的行径，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是异样的格格不入，似乎茫茫天地之间，他一个人自成一体，与苍天大地、漫天风雨彻底的隔绝了开来，那种遗世而独立的孤独，淡看风云的洒脱，孤独寂寞的然，在他的身上完美的溶成一体。

旁边角落里那名唯一的酒客，在杨惊天进来的时候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而已，此刻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他旁若无人，举杯痛饮，潇洒落寞，气度出尘，实非寻常人物，不由得大为好奇。

杨惊天已不知自己喝过了多少杯酒，几近机械地再度举起酒杯，正要把这一杯一饮而尽，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声音道：“这位兄台好酒量，此刻雨大风狂，此间只得你我二人，难得有缘相聚，不如共饮一番如何？”

杨惊天抬头一看，旁边的客人已经将斗笠拿了下来，露出一张方正威严的面孔，不怒自威；目光却是温润如水，正含笑看着自己。

杨惊天哈哈一笑，伸手将头上斗笠摘下，随手挂在身后，笑道：“秋风秋雨愁煞人，能在这小店相遇，也算有缘，共饮一番有何不可？请！”

那人想不到杨惊天如此年轻，不由一怔，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令小二再上了几个菜，两坛酒；然后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杨惊天对面坐下。笑问道：“京城之中，如此风华的年轻人倒还真是少见，但不知小兄弟是哪位名家之后？”

“名家之后？”杨惊天嗤的笑了一声，不屑的道：“世间浮萍本无名，游戏人间君莫问！难道在兄台眼里，非得是名家之后才能有所谓的卓然风采？”

“哦？呵呵，果然是我失言了。且自罚一杯！”中年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洒脱。杨惊天看他脸面，早知此人定然非寻常之辈，只看他眉宇之间的富贵逼人之气，一举一动的潇洒自然，纵横捭阖，小店里外几股精神力量来回探测，看来是这人的侍卫保镖之流。便知此人乃是一个长期身居高位的人物。

“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那人一杯酒下肚，看着杨惊天问道。杨惊天的淡然潇洒，让此人对杨惊兴趣大增

“游子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只需喝酒喝得痛快，便是你我最大来意。酒后各分西东，彼此也未必挂念，名字大抵是个记号，忆之何幸，失之何伤？”杨惊天依然沉浸在自己略有些悲愁的情绪里，自说自话。

“世间浮萍本无名，游戏人间君莫问！游子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中年人念了一遍，不禁耸然动容。“好句，当真是好句！没想到小兄弟年纪如此之轻，却出口成章，便算是饱学之士也未必能及，在下失礼了。”说着看着杨惊天，笑得很是畅快：“小兄弟言之有理，是我世俗了，愿再罚一杯！”

杨惊天急忙止住：“你左一杯右一杯，我可还一杯没下肚呢，不会就是为了找个由头多喝我的酒？”

那人一怔，朗声大笑，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此酒虽无名，但也算是上好的烈酒了，有劲，辛辣，这才是男儿汉所喝的酒！不错不错，为了此酒，就算是找个名目，也要多喝一杯的。”

“这酒？也算烈酒？”杨惊天嗤之以鼻，“我说兄台，只怕是你没有喝过什么烈酒？像这样的酒，只不过是偶尔碰上了，更没别的酒选择，才喝一点而已，若是这酒都算得上是烈酒，那么天底下的好酒岂不是太多了？”

那人眼睛一亮，道：“王二这酒店虽说是不大，但这酒在京城却是大大有名，好酒者无不神往，今日若不是下雨，此间早已高朋满座！也因为如此，今日才能得以痛饮此酒。

正是你我的运气！要知道王二每天只卖三十坛酒，午市十五坛，晚市十五坛，当真是多一坛也不肯卖的！小兄弟这话若是让王二听到，只怕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哈哈哈……你这人不错，在我这么郁闷的时候，竟然能把我逗笑了！”杨惊天本不想笑，但此刻却觉得有些压抑不住：“真是太好笑了，这样的淡酒，竟也限量供应？老子以前喝过的最淡的酒，只怕都要比这酒强过百倍！”

这话到不是吹牛，概因这酒充其量也只有不到二十度白酒度的程度，且酒质略浊，对于饮惯了前世中华烈酒的杨惊天来说确实是劣酒，甚至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而言，都未必会喝，毕竟酒看起来有点浑浊，貌似真的有些不干净！

那中年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小兄弟，吾本观你亦为雅士，怎可大放厥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须知就算是大内皇宫之酒，本……我也是喝过的，与此酒相比，不过是多了几分华贵，却少了几分辛辣、后劲！更难以激起男儿心头的热血。就我看来，此酒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世间佳酿！小兄弟说以前喝过的最次的酒也强过此酒百倍，未免太过于伤人！”

“呵呵，哦？你不信吗？”杨惊天斜着眼睛看着他：“你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非让你相信，哈哈哈……不过，喝酒！喝酒！哈哈哈，这位老兄，你知道什么是喝酒么？你懂得什么才能算作喝酒么？哈哈哈……”

中年人皱了皱眉，默然不语，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不该过来。这小子也太狂了，别人好心来结交，居然一点不领情！而且还如此的出言不逊，即便是有些才华，也不过是个恃才傲物的狂生，难成大器！

杨惊天哼了一声，低沉的道：“真正的喝酒，喝的乃是心情！又或者是意境！并不说将酒灌进肚子里就算是喝了酒，那只能说是糟践酿酒的粮食罢了！酒啊酒，酒啊酒，想不到这个世界，非但没有好酒，而且也没有什么人懂酒；更加没有人会喝酒，更不要说什么品酒、赏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可惜，天地茫茫，竟无一个饮者！为这天大的悲哀事，浮一大白！”

痛饮了一杯酒的杨惊天站起身来，仰天长笑：“举目苍苍百万里，茫茫人海千万余；居然没有一人配与我同席共饮，更没有一种酒浆配让我欣然入喉！这个世界，可真是悲哀！哈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酒不好，人更乏味，如此喝酒，那里有半点意思！走。”

这等垃圾酒，居然也限量卖，说说还有人反对真是靠了！杨惊天心中愤愤，顿时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觉着这个世界简直就全是一群土包子组成的

“啪”的一声，一锭银子落在桌上，杨惊天狂傲的大笑着出门而去，一头撞进了茫茫雨雾，转眼不见踪影。

那中年人再好的涵养也被他气得有些七窍生烟，这人年纪轻轻，居然如此骄狂！本人怎么说也是大有身份的人物，自己最看好的酒，最爱喝的酒，在他嘴里居然比垃圾还不如！？那岂不是说自己实在是……

不过心中又有些羡慕杨惊天那种快意洒脱，无拘无束狂傲近乎邪异的个性！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纵意人生啊！这皇城，简直就像一个大大的囚笼…….

“虽然有些骄狂，但率性而为，也不失为真性情，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当真好句！”中年人默默的想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只觉得往日这喝不够的美酒，今日居然真的有些不堪入喉。

“有说古人七步成诗，我还道是吹捧古人，然见此君，便说是七步成诗也绝不为过，尤其那最后两句，当真了得！”说着口中轻轻吟哦：“……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错不错，这酸生果真有几分真本事，”

说到这里，中年人突然愣了愣，又哑然失笑：“这家伙的意思，居然敢说我不是他的知己，与我话不投机呀，哈哈……临走还骂我一句，还是酸溜溜的拐着弯骂的……真是酸生一个！不过纵观整个天云，敢当面骂我的就包括皇兄在内叶只有云武候一人，这次回帝都，也不知那神武候又是何等样人。

中年人笑了一会，突然感觉有异，一回头，却见到一个瘦小枯干的老者睁着有些昏黄的眼睛，出神的看着杨惊天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脸上神情，居然满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