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碎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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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得过吗?”阮升问。

“逃得过什么?”宁绾反问。

阮升呵了一声,看也不看宁绾就上去了软轿。

宁绾皱皱眉头,也走近了马车边。

临上马车前,看了一眼明理。

明理也看着宁绾,目光坦然,不躲不闪。

论性子,明理明智最是像李洹的,明智是幼稚起来的李洹,明理则是冷静时候的李洹。

宁绾心里又是一阵犯凉,是啊,她没有摆脱掉李洹,明理就是李洹的影子,明理一天在她的身边,她就一天不能摆脱李洹。

“主子上去马车吧。”明理冷静的说。

看吧,她都这样看他了,他还这样若无其事的和她说话。

论固执,明理也是出奇的固执。宁绾抿抿嘴角,上去了马车。

马车上的矮桌上摆了两封书信,不用看也知道书信是谁送来的。

宁绾背靠在马车侧壁上,闭上了眼睛。

终是忍不住将书信拆开来看。

李南的书信洋洋洒洒五六页,问了她过得如何,责怪了她不近人情,骂了她不懂得利用别人,说了等他得空就马上过来长陵国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李南用撒泼打滚的方式都说了一遍,也说了一点,要坚持住,不能和李洹有什么联系,还说她既然有胆子不让李洹管她的事,为什么不把胆子放大一点,直接把李洹的人撵走。

宁绾苦涩的笑了,不让李洹管她的事儿,已经她敢做的最为大胆的事情了,撵人,她不敢的。

这不,她只是不让李洹管她的事情,李洹便直接来了长陵国,她要是把人撵了,李洹只怕是要下狠手对付她。

她惹不起李洹,所以只能一边生硬的拒绝,一边委屈的讨好,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尽可能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宁绾将李南的书信收好,放到一边,却是始终没有将另外一封书信拆开来看。

说她天真也好,说她愚蠢也好,她就是要任性下去,她觉得,只要她狠下心肠对自己,李洹就不可能不让步。阮升所说的那个结果,玉佩碎了又怎么样,那绝对不可能是她的结果。

到了宅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阮升已经站在了宅子门口,往里面打量了几眼,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宁绾走近,说,“阮大人要进去坐坐吗?虽不比阮大人的府邸,却也是别致无二。进去坐坐,喝口热茶,也好看看颜神医是不是在我的宅子里。”

韩瑜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让阮升送她回来,顺便看看那莫名消失了的颜神医是不是藏在了她的宅子里。

阮升却是冷漠的一勾唇角,“颜神医是谁,颜神医在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非要进去你的宅子看看?你的宅子是世俗简陋还是风雅别致,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阮大人既然相信了我是母亲的女儿,确定了我的母亲就是故人,会好奇我的性子如何,也想多于我相处相处,看看我究竟如何。”宁绾笑着,双手交叠在一块儿,自然的垂落在裙摆上。

阮升看着那双白皙又纤细秀美的手,眼里片刻失神。似乎也不愿意刻意的掩饰什么。

他说,“你的容貌该是像极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我不用刻意去打探他,也知道他必然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是,曾经我是恨透了你的父亲,恨不得他快点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一点儿也不怨恨你的父亲,我只是恨透了你的母亲,曾经有多爱,之后就有多恨!宁绾你不会明白那种感情的,世间最可怜的感情莫过于因爱生恨,恨得不共戴天。你想想,究竟是要绝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将自己一心一意想要捧在手心守护的人视为仇人,将所有诅咒都落在她的头上?那种绝望,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宁绾安静看着一脸仇恨的阮升,阮升说她永远都不会懂,她也巴不得她永远都不要懂。既然那种感情那么惨烈,能让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变成彻底的仇人,那还不如从未爱过,从未遇到过。

“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你,不可能帮你任何的一点忙。”阮升以发誓一样郑重的口吻说,“你长得像极了你的父亲,偏偏这性子像极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冷血,不要的人,说不要就不要,说不要的人说扔就扔,从来都不会回头,也从来都不会后悔。像你们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活该沦为别人的眼中钉,活该被人拔了去。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想起她,我就巴不得她出现在我的跟前,她若是出现在我的跟前,我会毫不犹豫的拿着长剑刺穿她的心脉,看着她垂死挣扎,让她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她会下地狱的,带着你的父亲,永永远远的被落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阮升每多说一句,宁绾的眸子就冰冷一分。

她以为那个故事虽不是好的,却也是和凄美的故事,如今看来,那故事不是凄美,而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但凡爱,哪怕过了,也不该以这样丑陋狰狞的面孔去诅咒已经去世多年的人。

何况阮升诅咒的还是她的父亲父亲,她这一辈子,始终遗憾着的,无非就是从来都没有在父亲母亲的怀里撒过娇,无非是和父亲母亲没有丁点的记忆。

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父亲母亲几个字,小心翼翼的遮掩着她心中最为薄弱的致命诱惑,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说她父亲母亲丁点的不是。

“你如今仗着的,无非是他们死了,你还活着。”宁绾眼睛里一片凉薄,面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她仰头看着阮升,刻薄道,“精美的玉佩说摔就摔,以为是洒脱不羁,可是既然玉佩已经摔了,为什么还要把碎片捡起来?它们能够拼凑出原来的模样又怎么样,还能回到最初没有破碎时候的样子吗?”

阮升捏紧手中的玉佩碎片,任由碎片划破他的手掌,任由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阮大人,母亲不喜欢你定然是有理由的,我虽从未和我的母亲相处过,可看了你们对母亲的态度,我知道母亲定然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你如今这小肚鸡肠的模样,我想,别说是母亲,便是我,也打心底里瞧不上你。”

宁绾掏出手绢塞进阮升鲜血淋漓的手掌,说,“你知道你最可怜的地方在哪儿吗?不是因爱生恨,而是,你明知道那段感情是不可能的,你想忘了,却忘不掉。你一边爱着,一边恨着,渐渐的模糊了爱与恨的定义,模糊了是爱是恨,拿得起放不下,这是每一段感情中失败者固有的姿态。你输了,输给了自己。”

阮升看着宁绾进去宅子,看着被众人挡住的孤傲背影,笑了。

他说,“瑶瑶,这样的铁石心肠,言辞如刀,怎会不是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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