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辛(下)(1 / 2)
何家的宅子坐落于沙河镇的上风头,虽然前门后门俱都面巷,可前后左右却也都是密密麻麻的街坊邻舍,尤其东边还是一溜公墙。
这样的时节,哪怕没有一丝风,一旦真个烧起来,后果亦是不堪设想的。
阿芒有些惊讶的望着苏二郎,表情渐渐变得有些肃然。
而那厢始作俑者何员外倒是被阿芒一砖头彻底拍回魂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幕,虽然方才疯脱了力,却二话没说,就扶着老管家的胳膊连滚带爬的往正院去。
主家这一跑,十来个本就被眼前大火烧的缩手缩脚的一众家丁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心气儿一下就散光了。只剩下两三个犹豫之后仍旧选择同苏二郎站在一道,其余一众人俱都丢下家伙什,瞬间跑光了。
有的是径直往外跑,到底逃命要紧。也有心思活泛的,抑或早就打上了歪主意的,不免悄悄跟到正院,一把抱了正厅鸡翅木长案上的前朝龙泉窑刻花玉壶春瓶才往外跑。
只在大门口同人推搡之际,一不留神就被眼尖的何满仓瞧了个正着。
顿时心如刀割,何满仓嘴上大喊了一声“大胆”,却是想都没想,抬脚就往里头冲。
有何满仓带头,刚刚爬起来的三五个青壮瞬间就把刚才的火烧火燎忘在了脑后,两眼通红,迎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跟着往里冲,见甚的抢甚的,又将保命的粮食忘在脑后了。
门槛外头一众人见此场面,有的如遇洪水猛兽般忙不迭地往后退,再是不肯沾染这等趁火打劫的土匪行径。也有的贼心生贼胆,跟着埋头往里冲。
何满仓虽然惦记粮食,也惦记这屋里的家私,可他更惦记何员外。
熟门熟路地径直踹开了何员外素日起居的屋子,见里头安安静静没有丁点儿的动静,一颗心就仿若抛到了油锅里,“噼里啪啦”地炸得脆响。
却倏地发现角落里的闷户橱橱门大开,里头空无一物。
登时又好似数九寒冬,一盆带着冰渣子的冰水兜头浇下来,浇得他牙齿打颤,头昏目眩,脑中一片空白。
嘴角翕翕了半晌,才忽的意识到这屋里并没有丝毫翻动过的凌乱迹象,瞬间回魂,眼睛里就有了如饿狼扑食般的精光,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此时正厅里已经跟进了土匪没有两样了,别说那些个字画瓶罐了,就连三尺长两尺宽的鸡翅木长案都被人合力抬了起来。
何满仓喉头一甜,可到底心里眼里只有何员外,根本顾不上这些,抿紧嘴唇,四下一打量,还是一咬牙,顶着灼热的热浪同浓烟,抬脚往后头摸去。
而此时烟雾呛人的偏院里,也已是临锋决敌了。
颖娘同果娘刚被心惊肉跳的何娘子同丫头从地窖里接出来,就被背了个褡裢仓皇过来的何员外同老管家堵了个正着。
何员外看到没看其余三人,只找颖娘,气喘吁吁地喊她:“颖儿,快跟祖父走!”
颖娘一听到何员外的声音,身子就自有主张地往后瑟缩,又下意识地就要迈步,只刚刚迈出左脚,被何娘子牵着的左手一紧,小小的身子就钉在了当地。
何员外不住地往后院方向张望,脸上赤红赤红的,不知道在想甚的,也不知道是否后悔,不过心思绝对不在颖娘身上,倒是没有留意。
何娘子这心里却是透亮的,更是心头一酸,用尽全力攥住了颖娘的手,并上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
可怜的孩子,心里到底有多苦,饶是这么一丝丝的甜,就能叫她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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