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夜归(2 / 2)
洛廉正容道:“俪姐儿说的不错,上回香茗大师曾出十金一滴的天价,父亲只推说家里再没了。我亦只饮过一回,往后三弟困乏之时,可以饮上一小口解乏。”
洛径舔着舌头,“三叔,要不打开,也让我尝一口,品品味。”
一滴十金的百花酿,肯定不止是好喝。
洛康道:“取三只小盏来。”
洛径应答一声,熟门熟路地取了酒盏,只一口酒的那种,倒了三盏,立时香味四溢,除洛俪外,三人各执一盏。
洛廉闻了又闻,“俪姐儿,你祖父那儿还藏有多少?”
“这东西喝一口就少一口,又不会涨出来。不过这次滞留顺天府,我在古塔寺帮圆观大师制了四斤菊露,二十亩的菊田只得四斤,我分了半斤给祖父尝新,又得了几斤制菊露的菊渣,路上时,将制菊饼的法子告诉了素绢,明儿借西府小厨房做些菊饼吃。”
洛径问道:“二十亩菊田只制出四斤菊露?”
这东西得多珍贵。
洛俪道:“菊露也好,百花酿也罢,都是养身佳品,可以延年益寿,比人参、鹿茸、燕窝还好。要不我分二两菊露给父亲,这东西埋在地上,藏的时间越久越香,若是父亲在一坛十斤的酒里加上两滴菊露,就能变成菊酒。”
洛径来了兴趣,不知真伪,当场就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家里就是酿酒的,前儿从他家买了一批同盛金烧酒,我抱一坛来,我再让大\奶奶吩咐小厨房做几个下酒菜。”
洛廉觉得今儿心情好,吃几杯也无妨,“多做些素菜!”
洛径道了声“知道了”,又匆匆离了书房。
他一出来,躲在暗处的洛俪就瞧见了,早前抬着个箱子进去,这会儿又急匆匆地出来,大哥、伯父、父亲三人到底在做什么?
洛康又寻了个小瓶子出来,洛俪从菊露里倒出了四之一成,重新将坛子封死搁好。
洛廉道:“俪姐儿,回了江南,你分伯父二两。”
到了洛瑞和铁氏手里,哪还有他的份,铁氏很抠,除了对洛瑞与洛俪大方些,对其他人都把得严。
“好。”洛俪应得爽快,“待杭州梅花寺的梅花开了,我要帮香茗大师制梅花酿和梅露,到时候亦能弄些回去,古寺之中的菊、梅,因僧人潜心养植,多了一股子灵气,比外头的东西更好,香味更纯正。”
洛径回来时,抱了一大坛的酒,身后又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丫头,近了书房,他打量了一下立在门外的书僮,“都机警些,我与大老爷、三老爷谈事,莫让人靠近。”又对身后的丫头道:“你们俩把食盒放下,一会儿大\奶奶备了其他的下酒菜,你送到门口即可,我自来取。”
“是。”
他进了书房,洛康倒了三滴菊露进去,只片刻,一股异香扑鼻而至。
“若菊露存放十年以上,一滴即可。”
洛径啧啧称奇。
几人三两下摆好了桌子,又将下酒菜、碗筷、酒壶、酒杯等摆上。
洛俪自取了一个漂亮的玉葫芦出来,只有半个拳头大小,拔开塞子,小抿一口,引得三个齐刷刷地看着她,“百花酿,我带在身上解乏用的,你们刚才不是饮过了,我可喝不来这种烈酒,你们吃罢,其实我忘了说,加百花酿会更香,另外,爹在吃药,别沾荤腥,等过了这几日再吃荤腥,酒可以喝。”
她站起身,往酒坛里加了几滴百花酿,“你们尝尝,现在的滋味肯定不同。”
三人各倒了酒,细细一品,果真不俗。
洛俪将素菜移到洛康面前。
洛康自是不语,举着筷子吃起来。
书房外头的洛仪吸着鼻子拼命的闻嗅,像花一样香的酒,伯父大哥与爹爹三个人躲在书房饮美酒,吃好菜,真是太过分了!
洛康道:“书勤,明儿帮我买上三十坛同盛烧金,我瞧这样喝着不错,先弄上三十坛埋到地下,想吃的时候挖一坛起来。”
洛俪觉得这样坐在一处真好,“伯父和爹爹可莫吃醉了,身子要紧,尤其是爹爹,正吃着药,最忌吃醉,待汗珠变明,你吃醉我也不拦着,但这几日不成。不如,爹爹明儿请假,就说病了。”
洛康笑。
女儿关心他啊,她就和思思一样,都是贴心的女子。
洛仪又不敢进书房,在外头转了一圈,本想回阁楼,却又不甘心,就藏在书房外的花丛里,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洛径抱着个酒坛出来,洛廉跟在后面带了两分醉酒。
洛廉道:“痛快,这酒好,好!”
洛径笑道:“剩下的几斤就归我了。”
洛廉摆了摆手,“去罢,我回屋睡觉。”
洛径对书房的两个书僮道:“扶大老爷回去,别让他摔着了。”
书僮应声。
书房里,洛康细细地看着洛俪,他已经跑了两趟厕所了,拉出的东西奇臭无比。
“俪儿,给你娘上炷香罢。”
他拉着洛俪的手,进了小佛堂,香案前供着梁氏的画影,这是一袭浅黄衣袍的美丽女子,站在海棠树下,眉眼含笑,眼似善语,唇角含情,画上的女子头发根根细腻,可见绘画者对她有极深的感情,而这画亦非一朝一夕所成,她的双手握放在胸前,仪态万千,贵气逼人。
洛俪前世今生对母亲的印象都不深,看着画上的人,一种油然而生的熟络感充斥心头,无论是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她,鼻子、嘴巴、下巴都长得像梁氏,而她的额头、眉眼却像极了洛康,她似乎融合了一对天侣璧人的所有优点而生。
洛俪意外地发现母亲的脖子亦有一枚胭脂痣,“爹,娘也有胭脂痣?”
“听说你外婆也是有的,她出生时有,而到了你这儿,胭脂痣就长到了眉心。”
洛俪执香而跪,三跪九拜后,将香***香案。
洛康在一边呢喃道:“思思,我们的女儿回来了,她和你一样聪明又贴心,长得像你又像我,美丽端庄……”
看到了吗,女儿长大了。
我不曾见证她成长的足迹,她便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愧对爱女,亦一样愧对梁氏。
洛康的眼泪不由自己的滑落,却不愿让女儿瞧见,总是转过身去拭泪。
“爹,娘若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平安快乐,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娘,为了身边爱着我们,我们也在乎的人。”
“对,你说得真好。”
洛康将洛俪揽在怀里,他这冰冷了十几年的心,这一刻似又活过来了,为他的女儿,看着洛俪,他似乎觉得梁氏并没有死,她还在,她给他留下了他们的女儿。
洛仪在书僮离开后,怀揣猎奇之心,悄悄进了书房,一进来就见书房的八仙桌上一片狼藉,屋子里全都是一股酒香。
她将脑袋往小佛堂方向一探,立时持到父亲拥着一个女子,只片刻,怒火乱窜,她破口大骂:“臭女人,你给滚出来!不要脸……”
正要再骂,嘴巴却被人一把捂住,捂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少女,她惊异地盯着少女眉心的胭脂痣,洛徊去江南后,曾在家书里提过一件窘事,便是他将洛俪眉收的胭脂痣当成了贴上去的花钿,直接一把揪得洛俪眉心瘀紫,为此还惹来铁氏的一场训斥,而洛俪更是顶着被揪紫的额头生活了好几日。
所以,她知道姐姐眉心有一个漂亮的胭脂痣。
耳畔,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别吵,我是你长姐,父亲只是一时激动,把我当成小孩子抱了一下。”
洛仪转着眼珠子,正瞧见父亲转身抹眼泪。
在她心里,洛康一直是个严肃又不苟言笑的人,对洛徘严格,对她也很少宠溺,对她那个顽皮的弟弟,一气之下直接打屁股,所以,洛仪很畏惧洛康。没想到父亲见到久别的姐姐居然会哭,还哭得双眼红肿。
洛俪忆起前世的洛仪,其实是个极好哄的孩子,“不许叫!”
洛仪点头。
洛俪放开手,“四妹妹长得真漂亮,像母亲呢,将来定是个大美人。”
洛仪心里暗道:虽然自己长得不差,可与这长姐一比,立时高低立见。
洛仪低声道:“姐姐为什么要骗人?说你回江南了?”
洛康恼道:“怎么和你长姐说话的?”
洛仪害怕地移开视线,不敢看洛康的脸。
洛俪笑道:“爹,不要紧的。”她顿了片刻,“妹妹一定生气了,姐姐向你道歉,要不姐姐教你茶技,就当是向你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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