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元旦快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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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属离开房间之后,通判大人冷哼一声,幕僚的意图昭然若揭,摆明了要给那张家当说客,若是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他也枉称宦海沉浮几十载。

不过这人到是有一点说的对,张家不算什么,但梁相国绝对是一座大山,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他这个小小的通判轻松摁死,比拍死一只苍蝇来的还要简单。

还有那天下士子座师的名号,听起来委实大气唬人,这德裕不在官场却不知道,梁相国是迫不得已,圣天子需要他来牵制世家门阀,以免朝中成了一言堂,这权衡之道乃是帝王心术,双方神仙打架,一个小小的通判还想加入其中,别到时候龙没攀上,反倒最后惹了一身腥臊!

想到这里,他立刻做出决定,走出书房对外喊道:“阿福?阿福!”

管家匆匆而来,俯身问道:“老爷?”

“你现在就安排人备好马匹,另外去通知张校尉、卢校尉,让他们即刻过来见我!”

管家疑惑道:“老爷,您这是。。。”

“我要连夜前往各县督查赋税徭役情况,到了明日你在府外挂上闭门谢客的牌子,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不在家中,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对了,稍后我留下书信一封,到时候你亲手交给知府大人,我不在的日子,州府事务就暂由三位府丞商议而定!”

“是,老爷!”

回到家中,德裕匆匆走下马车,对着旁边的下人问道:“人在哪里?”

“回禀老爷,正在书房内等着您呢。”

点了点头,连忙朝着书房走去,快到时他放慢脚步,整了整衣衫,又使得呼吸均匀,这才不急不慢推门而入,看着坐在房间内的那人,双手抱拳笑着道:“安伦兄,幸不辱使命!”

那人眼睛一亮,急忙起身上前问道:“德裕兄,通判大人答应了?”

“安伦兄猜错了!”德裕摇了摇头,卖着关子道:“他没有答应。”

“那德裕兄的意思是。。。”那人惊疑不定,随后脸色大喜道:“难道说。。。”

“没错,通判大人今晚必将离开苏州府!这桩案子将会交由三位府丞来审!”德裕智珠在握,说的斩钉截铁!

那人丝毫没有怀疑,神色一正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德裕兄,我张义代表张家,谢过兄长恩情!”

“安伦兄快快请起!”德裕连忙拦了下来,神色不满道:“你我情同手足,安伦兄你又何必如此见外呢!”

。。。

。。。

城北的绿柳坊今晚还真是热闹,通判大人家中人喧马嘶,毫不懂得夜不扰民的道理,相隔一户之外的另一家,府中主人坐在花园内纳凉,听见马蹄子声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美美喝了一口。

老管家匆匆而来,走到一旁禀报道:“老爷,看清楚了,杜大人带着张大人卢大人还有一干护卫,骑着马朝着城外去了。”

“这个老匹夫,溜的倒是够快呀!”

男子挥了挥蒲扇,可惜吹出来的都是热风,不过也没关系,人逢喜事精神爽,凉风热风无所谓,有风就好。

“夫君,”说话间,一个身穿深色袖衫长裙,满头珠花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位丫鬟,手中捧着酒菜,将盘子一一摆在石桌上,随后退到了一边。

“夫人,你怎么来了?”男子急忙站起身来,搀着夫人坐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道:“虽说天气炎热,可夫人你毕竟刚生下逸儿莲儿不久,这身子骨还没恢复,要是见了风埋下什么隐疾,到时候可该如何是好啊!”

相公如此体贴关怀,让妇人好不受用:“夫君无需在意,妾身之间可是坐了足足一个月的月子,伺候的老妈子当时说了,这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结果,夫君又逼着人家在屋中多待了几日,眼下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你又。。。”

说到这里泫然欲泣,惹得男子苦笑连连:“夫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夫妻两人说一些儿女情长的话,那是闺房情趣,妇人自是晓得这个道理,她心思细腻又不乏多有主见,不管是孝敬公婆还是操持家业都做的面面俱到,一个多月前又给家中诞下一龙一凤,眼下儿女双全,和相公正是意浓情深之时。

“夫君,妾身来的路上看到你脸色微喜,莫非有什么喜事?”家长里短的说了一会儿,女子想起来时看到的一幕,好奇问道。

男子故作神秘道:“夫人兰心蕙质,出阁前也是颇负才名,倒不妨猜猜看,会是什么事?”

听到这话妇人脸色娇羞,她出阁前多有荒唐之事,所谓的才名不过是闺中密友吹捧而已,做不得真,眼下倒忽然也起了心劲,暗自想了想却无头绪,只是看到夫君一脸快意的样子,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可是杜通判杜大人出了什么事?”

男子一愣,随即抚掌大笑道:“夫人果然秀外慧中,为夫是万万不及呀!”

“还真是杜大人啊!”妇人自己也笑了出来:“可让妾身猜对了一次,对了夫君,杜大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平日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倒不是他出了什么事,”男子犹豫了下,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离远一些,靠近夫人身边低声说道:“是张家!”

“张家?!”妇人大吃一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紧紧抓着夫君的手连声问道:“张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咦?夫人你这么着急干嘛?”男子不慌不忙道:“他家少爷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纵奴杀人,死的苦主乃是城中有名的豪侠,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这不,在场的人都被带到了府衙,那凶手更是被关进了地牢里面。”

“那张家少爷呢?”妇人急忙问道:“有没有被关起来?”

“这个倒没有,杀人的乃是他家下人,他虽有指使之罪,可这张家有钱有势,人前脚刚到府衙,后脚就被带回家中,现在估摸着正在家里睡大觉呢!”

妇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看着犹未醒悟的男子,恨铁不成钢道:“夫君,糊涂啊!”

男子一脸不解,皱着眉道:“夫人这是何故?为夫有那里做的不对么?”

“夫君当然做错了!”妇人说的干脆利落,让男子听了心中不舒服,只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夫人虽是位女子,但才情心性都不比寻常男子来的差,在事情上也往往有着真知灼见,他贵为一州之府,在某些方面也是远远不及。

男子连忙坐正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还请夫人指点迷津,为夫也好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

眼见夫君如此态度,妇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着头道:“夫君错有三点,一是和杜大人同朝为官,夫君乃是苏州知府,杜大人乃是一州通判,你们二人却因政见不合生出嫌隙,因私怨而耽搁公事,属为不智!

二则是夫君遇事不明,张家不是小门小户,背后更是站着梁相国,相国大人乃是天下士子座师,举世闻名妇孺皆知,任何牵扯到梁相国之事皆非小事,夫君。。。”

“等等!”男子打断了夫人的话,一脸诧异道:“只是张家少爷纵奴杀人一案,怎么会牵扯到梁相国呢?”

“夫君啊,张家乃相国夫人母家,她与这张家老夫人乃是妯娌,张家少爷纵奴杀人,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传到了有心人耳里,绝对会添油加醋夸大三分,甚至借机参奏梁相国私德有亏,纵容家人嚣张跋扈鱼肉乡民,朝中相国、世家两派到时必将再次纠葛,圣天子为了平息纷争,说不得要降罪这苏州府的大小官员,夫君,到时候你和杜大人一个都跑不了!”

一番话说得男子冷汗涔涔,越想越觉得夫人说的很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管愿不愿意,事情就发生在苏州府,他这个本府的父母官想跑都跑不了。

眼下也顾不上夫人说的第三条错误是什么,他急忙问道:“夫人可有对策?”

“夫君也无需过于紧张,”妇人好言安慰道:“杜大人乃是一州通判,诉讼查案皆是由他负责,夫君只需稍加提醒,让杜大人早些做决定早点结案,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什么乱子来!”

“夫人啊,你来迟一步,”男子苦笑着道:“就在不久前,杜先文那个老匹夫跑啦!”

“跑啦?”妇人满脸惊愕,犹自不相信道:“跑了?跑哪儿了?”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人是跑了,不在苏州府,以我对他的了解,十天半个月估摸着都见不到人!”

妇人也急了,事关夫君仕途命运,由不得她不紧张:“那这案子到时候由谁来审?”

“若是没有交代,暂时搁置;若是有交代,就有代理职务之人来审!”

两人皆都意识到了事情棘手,男子心中恨的牙痒痒的,杜先文你个老匹夫,跑也就算了,可你倒是把事情交代一下啊,谁能想到互相看着不顺眼的两人,转眼间竟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前他还幸灾乐祸,现在只觉得命运无常。

“夫人,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闭门,谢客!”女子咬着牙道:“夫君偶感风寒,这公务,还是等过几日再说吧!”

“好,就按夫人的意思办!”

。。。

。。。

“贵人注意脚下,这里有个水坑,慢点慢点,别弄脏了鞋袜。”

扶着贵人走过水洼,池班头生边走边说道:“这地牢本就是污糟之地,平日里阴暗潮湿不见阳光,住的还都是些该打该杀的腌臜泼才,贵人何必要执意进去见他们呢,我让人拖出来不是一样的嘛。”

“老九,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也不能让你坏了规矩啊!”

“规矩?”池班头嘿嘿一笑,浑不在意道:“这规矩也是因人而异,别人来了当然要讲规矩,可贵人你不一样,我要是在你面前讲了规矩,回头我爹我娘非得托梦过来掐死我不可!”

正说着两人到了地方,池班头上前拍着门道:“开门开门,老狗,二娃子,你们几个赶紧给老子滚起来开门!”

地牢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二娃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池班头刚要打招呼,只是又看到他身边那人,便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老狗他们几个呢?又溜号了?”走进屋内扫了一圈,池班头一脸恼怒道:“这几个欠收拾的狗东西,一到晚上轮值就变着法子溜号,他娘的,老子回头非弄死他们不可!”

“二娃子,”转身看着地牢内仅留的唯一一个衙役,池班头不耐烦道:“今天下午,从学士街抓来的犯人都关在哪儿了?”

“回班头,受伤的几个现在都在丙字号牢房,至于动手杀人的那位,则被关在了甲字号!”

“甲子号?”池班头一听勃然大怒,走上前不由分说的又踹又打:“谁让你们把人关在甲子号的?妈了个巴子,老子就一下午不在,你们就敢给我惹出点事来,我特么现在就打死你!”

二娃子也不反抗,抱着头默默承受,还是旁边的人看不过眼,上前拦了下来:“老九,算了算了,他们又不知道关的是什么人,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你干嘛动气呢。”

听到贵人帮忙求情,池班头这才收手,转身走到房间一角拿起钥匙,不想贵人忽然说道:“不着急找张虎,我们先去见见那几个人!”

池班头点了点头,手中的钥匙换成了另外一串,转身带路道:“贵人,丙字号牢房在这边。。。二娃子,死了没?没死还不滚过来给贵人打着灯笼?妈了个巴子,一点眼力都没有,老子养你们这帮混蛋吃干饭啊!”

池班头之前说的很对,地牢阴暗潮湿久不见光,不通风又无人打扫,里面尿骚味恶臭味还有腐烂味扑鼻,再加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最后混合在一起,一口让人瞪直眼,两口下去赛神仙,至于敢吸第三口的,我敬你是个勇士,一路走好!

仅仅只是站在门口不小心闻了一下,贵人脸色发白差点当场吐出来,池班头嘿嘿一笑,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条花手绢来,递了过去:“幸亏我提前有所准备。”

接过手绢,贵人对池班头是另眼相看:“好啊老九,都会未卜先知啦!”

池班头笑而不语,打着灯笼的二娃子冷不丁道:“是兴春桥的石榴姐,班头的老相好。”

“二娃子,你特娘的,老子让你多嘴了?”

池班头就跟凶神恶煞一样,奇怪的是二娃子任打任骂,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这着实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那几人被关在大牢最里面,一路走来,牢房中的其他犯人早已醒来,一个个躲在暗处默默看着,当然也有毫不在意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睡了睡了,莫要扰人清梦,我刚刚可是准备吃鸡腿呢。

来到地方,示意二娃子打开牢门,池班头率先走了进去,他眼中带着凶光,扫了眼牢内的几个人,确定安全后,这才请贵人进入。

“诸位,我深夜前来是要和诸位谈一笔买卖,关于你们和你们家人,以后的前途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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