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1 / 2)
邺城的夜晚冰凉如水,初春还是散不去的瑟瑟寒意。
安瑞给皇帝身边的灯盏添了些油,给正襟危坐沉思良久的高湛身上加了条厚裘皮披风。
“陛下,夜深了,还是早点歇息吧。”安瑞劝说道。
高湛不语,安瑞低头看到皇帝陛下不苟言笑一副深沉,便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说道:“陛下,殿下已经有消息了那便是好消息!李将军说誓死都会找回兰陵殿下的,您不需要如此担心。”
“朕为什么总是这样这般置长恭于险境。。。。。。早知道如此,长恭要去晋阳便晋阳,他想去洛阳,我还能派重兵屯守洛阳,也不会到如今他只身一人在北漠之中杳无音信的境地!”重重一拍桌案,高湛将面前的书简奏折全部推落于地上,寂静的宫殿之中巨响一声,门外侍候的婢女都跪成了一排。
“陛下,陛下小太子还在后殿歇息呢,您不要动气!”安瑞赶紧提醒着说道,“小太子好不容易才求得陛下您同意来这里过夜,刚才还在吵着要来找您,若是吵醒了小太子,可如何是好啊?”
安瑞甚是懂得这皇帝陛下的软肋,他若是发火了没人劝得了,但是陛下对太子又是别样的忌惮。到底是独子,小太子若是哭哭闹闹不停,那陛下也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帝陛下对母亲早逝的太子心中还是颇多怜惜和疼爱的,虽始终让内侍太监带着小皇子也不见得亲近,可是血浓于水,这不,一听这茬,挥了挥手让跪着的婢女们都出去,兀自生了闷气坐下来不说话了。
安瑞看陛下收敛了脾气,便识相地蹲下去收拾满地的狼藉,一边不住回头看着高湛的脸色,觉得稍缓了些,便陪着小心试探道:“陛下,皇后娘娘她和奴才说。。。。。。”
“不去,朕公务繁忙,让她早些歇息罢。”高湛冷着脸色,连敷衍都很是不屑。
“陛下,虽说您成亲是安民心匡社稷,可到底皇后还是皇后,您就不能看在悠悠众口的。。。。。。”
“安瑞!朕的事情何时到了要由悠悠众口来议论的地步?!”高湛不怒而威,走下了台基,安瑞低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宫中那些有关于兰陵王的流言蜚语。陛下如今心情烦躁,若是听了那些嚼舌根的话,大概会是更加不妙了。
“陛下赎罪,奴才真是多嘴了!奴才退下了,请陛下早些休息。”安瑞往香炉里添了些助眠安神的龙涎香,等高湛宽衣就寝后便恭敬作揖退出了皇帝的寝宫,将门阖上。
燃起的香从青铜的炉鼎之中袅袅升起。
高湛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帐幔,重重出了一口气。幸好这龙涎香甚是浓纯,不然又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
天上的星空很是耀眼,银河似乎是天边镶嵌的宝石,繁复地缀在了天边。
“好美啊师父,我觉得这儿比天上漂亮多了!”楚彦看得出很是开心。回万福村三天了,给爹娘和孙老爹的坟前都上了香,磕头报了平安。
转眼这人世都已经过了七十多年了,时过境迁,村子里恢复了一派祥和。村民都以为这楚彦是外乡人,少年侠客,云游四海罢了。楚彦也不太认识这村里的老老少少,毕竟,当年一场大瘟疫过后,村民中没留下什么活口。
纪尘带着楚彦也不想过多引人注意,便露宿在万福村旁的郊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盛夏的山野,凉风徐徐,繁星当空,美不胜收。
“啧,就是蚊子多了些。”楚彦啪地一下伸手打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嘟囔着。
在天宫里呆久了,大概真是要忘了这种痒得抓心挠肺的感觉了。浑身放出了真气,想要筑起仙人的屏障来抵御这些可恶的虫子,可却被身边的纪尘扣住手腕阻止道:“不许如此,既然是来凡世修炼的,便不能动用法力。再说,要驱散这小小虫子”
师父纪尘笑着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罐小小的膏药:“涂一些就好,杀鸡焉用牛刀?”
那罐子打开,满是清香的扑鼻味道。看楚彦一直挠着自己的胳膊和后颈,纪尘不由忍俊不禁,笑着说道:“看看你什么样子,抓耳挠腮地,没个正形!”
嘴上这样责怪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地帮小徒弟抹着药。从手臂上,一点点晕开了,然后再到脖颈处,接着是锁骨和。。。。。。
楚彦似乎被什么蛰到了,竟然一下子弹跳了起来。纪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纳闷地闻了闻那罐子药,然后问道:“很疼吗?不应该是清凉消肿的吗?”不信邪地还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嘴里嘀咕着这罐子膏药没拿错啊。
“师父,我自己来吧,不牢您老人家动手来服侍我,呵呵,徒儿我皮糙肉厚的。”楚彦憨憨一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只有在纪尘面前才会有如此不设防的天真表情。若是有旁的人在,楚彦便都是冷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很是疏离。也怪不得他的师兄们都不待见这个师父破例从凡世收的关门弟子,纪尘对他无不破先例,而他,那张冰冷骄傲的脸孔自然是让旁人有了恃宠而骄的先入之见,这同门情谊便不那么融洽了。
纪尘看着一脸有些害羞的楚彦,点点头,便把那罐子药膏递给了小徒弟,让他自己抹胸膛上的被咬的包。
想着自己也真是,总拿他当孩子,可转眼,他已经带着楚彦在紫微宫修行了好多时日,这少年脱胎换骨,早已经不是那个雪夜之中赤着脚趾头与恶狗争食的可怜孤儿了。如今的楚彦意气奋发,心怀大志,想着不日便将要举行的试炼登仙大会,纪尘看着快要位列仙班能够出师的小徒弟,竟也很是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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