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双龙七(1 / 2)
“那你这辟瘟丹我先定一万颗。”
“弟妹,你们黄家上上下下也就二十多口人,吃我这点辟瘟丹,还用得着给钱,你这不是在打我脸吗?明天我让下面人将辟瘟丹和其它用得上的几幅药备齐了,一并送过去。”余景年一是想借送药的由头封住对方的口,二是觉得这么多的辟瘟丹,以庞素秋手面上的能力,多半付不出这笔钱,这改卖为送,绝对是很高明的一招了。
哪知庞素秋根本不领这个情,再次重复道:“这一万颗只是第一批,等我将成都府的疫情彻底弄清楚了,接下来要的数目绝对只会多,不会少。”
这下轮到余景年懵圈了,猛然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他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他怕对方付不起这笔钱,毕竟五通钱庄的窘境摆在那里。接下来的一切,让余景年有些应接不暇,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位黄家的大奶奶办事还真的是雷厉风行,两人直接切入主题,为辟瘟丹的定价在哪里讨价还价,临走时还付了五十两银子的定金。只是余景年看着对方离开之后,猛然惊醒,他接了庞素秋全班人马几乎加班加点几天才能完成的订单,那他那里还有空闲时间去合成额外的成药?这批辟瘟丹到她手上后,定价权在她手上,她想卖多少卖多少,她这一进一出,原先自己能赚的利市,现在完全变成人家口袋里的金疙瘩,他这不是为庞素秋做嫁衣,白忙活一场了吗?而且自己做得最糊涂的一件事,被对方甩出的巨大订单一下弄得方寸大乱,居然还把辟瘟丹的底价吐露给了对方,即使合成了额外的成药,自己要想往上加价,以后岂不得完全看对方的脸色?毕竟人家有吴檗的背景,虽说现在新官还没上任,苏康生这些理事的,和庞素秋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苏康成出面转圜,那辟瘟丹是紧俏药品,官方出面,利人利己,绝对不愁销路。自己明明可以走到台前,反而不得不退居幕后,籍籍无名,成为人家名利双收的跳板,他这越想心里越不是一个滋味,只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在官面前,他这些商人完全说不上话,自己当初拒绝借钱给对方是多么的不智,她庞素秋是因人成事,自己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被身旁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一撺掇,因人废事。如今这样难的局面,居然被对方这么轻而易举的扳回来了,他难以想象庞素秋这骨子里带有商人狡智的女人一旦顺风顺水会恐怖到何种程度,倘若真有打擂台的那一天,他真不愿和这样的女人交手。
这一笔生意明明他余景年已经赚得盆满钵足,偏偏还在背后满腹龃龉,等他真正弄明白庞素秋买这批辟瘟丹的目的,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患得患失了。
庞素秋交的那笔定金,绝对是她手面上能拿出的最后一笔私房钱了,只是明天答应发给底下伙计的月钱该怎么办?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筹到这笔钱,底下那些伙计辛辛苦苦为五通钱庄忙前忙后,不顾得失,她不想最后对方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她首先想到了第一个借钱的对象,女婿阮知非,深思熟虑后觉得不妥,如今和五通钱庄打擂台的五运钱庄,听说阮知非的大夫人还是合伙人之一,这样没遮没拦的上门,岂不是抽了自己的底火,让五运钱庄的人看笑话。更严重的,五运钱庄的这帮人原本就没安好心,原本还能勉强支撑下去的五通钱庄,很可能被对方使什么下三滥手段后一蹶不振,关门歇业,让五运钱庄这批没德没品的人一家独大。好不容易打开局面的新草市更是会中途腰斩,昙花一现,五运钱庄贷款的利息,哪比得上他们五通钱庄开的口子大,五运钱庄那些目光短浅,只会从升斗小民身上攫取利益的吸血鬼,当五通钱庄纛旗倒下的那一天,五运钱庄绝对会调转枪口,对准那些升斗小民。
庞素秋实在想停下来好好休息一阵,以前吴檗在的时候,她只用管好五通钱庄,现在明面上还管着五通钱庄,她却还监管者吴檗名下的香水铺,酒铺,成衣铺,就连笔纸店现在也划归她名下统筹,她俨然成了吴家产业的掌门人。为了让五通钱庄渡过难关,现在几家店面除掉日常的支出,每日的现金流基本都挪到了五通钱庄的账面上,为了理清账款,依然是统一支付,单独结算,每日这些香水铺,酒铺,成衣铺,笔纸店入了多少帐,出了多少帐,五通钱庄账面上清清楚楚,这些铺子的掌柜对庞素秋更是服服帖帖,没有二话,即使有人想动手脚,中饱私囊,首先庞素秋这里就过不了。
女儿那里就更不可能了,听说她办的《新青年》也遇到了麻烦,自从《西游记》后面的情节没有了下文,《新青年》如今的境况也是每况愈下,养活那些刻字、印刷的工人都成了问题,听说已经中途停刊了好多天了,只是让人好奇的是,依然每天看见大把大把人围在《新青年》小报的门外,等着《西游记》后续的情节。
平时庞素秋和大多数人一样,也爱读《新青年》上每日连载的《西游记》,说她是西游迷一点都不为过。《新青年》每一期,她都一份不落的装在她五通钱庄屋子里的一个红木箱子里,外面更是用一把锁锁住了她的秘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里面锁着什么贵重的物品。私下没人的时候,只要读到上面那些文字,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唰唰唰的往下掉,这些写到她心里的文字,如同她刚刚熬出头的好日子,难道还没结局,就要中途断章了吗?为什么自己生之前没有向他坦诚自己的心意,只是对方倘若站在自己面前,她又真的有那样的勇气吗?
“大奶奶,吴府到了。”原本恍惚的庞素秋,揉一揉发红的眼睛,立马换上了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每次到吴府,她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在吴府,没有家里那么多的规矩。没外人的时候,老爷、小姐、丫头,基本都在同一个桌上吃饭,老爷吃什么,底下人也吃什么。初来时,庞素秋还有些不习惯,心里不是一个滋味,毕竟男尊女卑,家里没个规矩,似乎一切都会乱套。只是久了,才发觉同在一个桌上吃饭,热闹,聚人气,每个人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出的其乐融融。一旦黑云压城,其表现出来的凝聚力更是让庞素秋刮目相看。
平常缙绅官宦人家,一旦家里正主离世,树倒猢狲散,分家产的分家产,离家单过的离家,对簿到公堂上的更是常见不鲜。吴府自从听说吴檗离世后,除了办丧事的那几天主母和二夫人伤心了几天,接下来该怎么过接着过,像平常一般无二。大夫人更是对即将待产的二夫人好的没话说,看着二夫人没胃口,每日换着花样做她爱吃的土匪鸡,酸鱼,霉豆腐。每次看见那些家乡菜端到面前时,二夫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庞素秋知道,二夫人那泪水都是甜的。
这不,庞素秋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八索”,“砰”。这血战到底似乎正战到酣处,只不过这些人今天脸上这颜色似乎与往常不同,眉宇间的阴霾似乎统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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