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纷杂(两章合一)(1 / 2)
“我爹给了我这条命,人人都觉得我该为他去死,可要让我为我亲娘死,那我到是心甘情愿,死一千次一百次也愿意。”
“我娘知道心疼我,会拿碎布头给我补衣服,缝得特别好看,还会给我煮糖水喝,很甜。”
“但让我为我爹死,我就不愿意,说我大逆不道,那就大逆不道了,反正不愿意。”
明月面无表情,破罐子破摔一般地道,“我甚至都不怎么记得他的模样,他卖掉我,和卖掉家里的鸡鸭一样顺手,我又凭什么为他去死?”
“至于后娘和我那弟弟,他们的死活,我更不关心。”
明月停了停,一低头,掩盖目中的一丝忧虑,“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我也不在意……不在乎。”
她一连说了两次不在乎。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些话放在外面,让人听见非说这孩子大不孝,激进些的指不定治她个不孝之罪。
可屋子里的人,却都没说什么。
方若华轻轻一叹,只道:“好好活下去。”
如此想不肯认命,如此想活好的女孩子,该有一个前程。
明月这孩子,比夜姑还惨。
夜姑虽也是贱籍,但好歹是自由身,方若华走了薛平生薛将军的关系,让她在南安城落户,脱了贱籍,如今也是良民。
明月却入了教坊司,入乐籍,想脱籍就难得多。
其实就算许家如今被抄没,但方若华的独秀山庄里,很多客人都有官府的门路,让她脱籍也不是不能做到。
但方若华不觉得应该这般着急。
既然教坊司的教习喜欢她,让她待在教坊司,受教坊司的庇护,好好学点东西,也并无不可。
再者,给她脱籍,也着实得找机会,求对了人,若是她能学些琴棋书画,有一点才名,那些达官贵人们也容易因为怜悯之心,许给她自由之身。
只这般一想,方若华就有一点烦躁,眼下这个大周朝,处处是条条框框,把所有人都锁在格子里,不能越雷池一步,置身其中的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她却着实是憋屈得很。
明明以前在古代待了那么多次的。
许是以往即便到了古代,也没有真正落到社会底层过,宋时开放,她又直接与最高统治者皇帝拉上关系,自是过得畅快。
后来到奇怪的聊斋,身为男儿身,社会制度又因为妖魔鬼怪众多,同样显宽松,她也没感觉有什么。
再者,那时候她是绝对的强者,金手指,金大腿,各色外挂,要什么有什么。
一直到今朝,终于感受到那些穿越女们的难受了。
“哎!”
果然还是要有强大的力量才行。
方若华又交代了夜姑几句,叮咛她仔细观察明月的品性。
若是品性不坏,才能大用。
夜姑一笑:“六奶奶放心。”
方若华点头,便让她的小姐妹们盯着赈灾之事。
自己准备去船厂检验进展。
等建起船厂,拥有了十艘,百艘的巨船,纵横海上河流,进可攻退可守,才算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之后想做什么,以后再说。
……
南安城县衙大牢的狱卒们,最近一段时间过得日子都不坏,油水十足。
牢里最近关了一票,在南安城跺一脚就地动山摇的大人物。
这些人固然被关押,未来不知如何,可是即便如此,指头缝里露出点琐碎,就足够他们吃香喝辣好一阵。
狱卒们面对他们,看银子的面上,也是好言好语,把这些人当半个大爷供着,不过这两天,他们十分假恭敬里到多了三分真。
这两天码头那边搭起了长排窝棚,灾民里头,老弱妇孺能一日免费食两碗粥。
虽说粥不算好,大部分都是劣质的,里面还混了各种草根,野菜,可到底是比较浓稠,不是清汤寡水,算是半干的粮食,喝到肚子里就能活命。
青壮免费的粥只有一碗,但是能以劳力换银钱或者粮食,多劳多得。
听说要坐船去一个岛上干重体力活的,每天卯时一刻去,初更归。船接船送,每天不光能吃干饭,还能吃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佐餐的虽然只是些鱼虾,却是烹饪的不坏,没那种闻不惯的腥臭味。
偶尔甚至有两块肉。
别说那些个灾民,就是牢头家两个小子也偷偷摸摸去蹭到船上干活。
一开始人家因为他们年纪小,还不肯要,可后来见他们认识几个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牢头看两个小东西没饿着没渴着,活蹦乱跳,精神气十足,也就随着他们去,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两个小讨债鬼吃得饭比他还要多上些许,如今能省下一天的伙食也没什么不好。
给灾民们吃的这些个粮食,可有大半是许家耗费家财远赴重洋弄回来的。
听说为了这些个粮食,许家的船员们还和南洋那边的蛮子干了一仗,死伤了不少人。
就为了这个,也该对关在里头的老爷们好些。
更何况,南安城的百姓们前些日子制作了真正的万民伞,感激朝廷对百姓的救助,上书给陛下。
没准陛下一高兴,会对在南安城声望越来越高的许家,网开一面。
上面的官老爷似乎也没有很为难许家的意思在。
说不定什么时候,许家的老爷们就都能放出去。
县衙的老头老李正胡思乱想,抬头就见一身黑色官服的钱风从牢房的方向走出。
他一声不吭,弯着腰向前带路。
老李有点怕这位,到是按理说比这位品级更高的那位大老爷,还更平易近人。
至少那位大老爷身上不会有这股子浓郁的,让人沾染上洗十遍热水澡也洗不掉的血腥味。
孙连安停了停脚步,扔给老李一吊钱:“许家老太太年岁高,你给她每天多上些热茶热水,别让她吃冷食。”
老李连忙说了几句大老爷心善之类的话,保证道:“老爷您放心,小的们绝不敢故意作践人的。”
钱风也懒得理会自己这个临时搭档,又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好心。
刚才在牢里,看到那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一脸慈祥,身在牢中也并不抱怨,反而很是关心儿孙,时常安抚儿孙们的情绪,他就动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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