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太君的故友——郑和(1 / 2)
老太君喜静,是以居于别院,并不在薛府之内。别院在竹子巷尽头,距离薛府约有一里路程,老太君的“竹韵雅居”掩映在翠竹之中,清幽古朴,怡然有趣。
老太君怀抱着一只胖大白猫,名曰:“胡馋儿”,大白猫在她怀中尤为乖巧,半眯着双眼,仍由老太君抚摸着它的毛发。它似乎已经老得动不了,不再去树上捉鸟,也不再去邻里打架,能这样躺在主人怀中,走到生明的尽头,便是它最终归宿。
丫鬟知竹给老太君披上一件薄衫,即便是这盛夏时节,老太君也不会像年轻人那样穿着单薄的衣衫。人一旦上了年纪,便尤其怕冷,一旦感染了风寒,便迟迟不好。丫鬟知竹从小被人遗弃,老太君一手将她带大,虽说是丫鬟,却待她很好,好似孙女一般,是以知竹感恩戴德,不惜为老太君牺牲性命。
老太君教她武功,却从不让她在人前显露。知竹何等聪慧,这些年的经历,她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薛家的死士。表面上,她是最普通的丫鬟,跟知兰、知人、知心三人一样,是老太君身边的四大丫鬟,不受薛府中任何人指挥。而实际上,她们都是老太君苦心培养的小卒子,所谓小卒子,便是在将帅遭受攻击时,用生命去守护将帅的安全。
老太君曾说过,一旦老太君仙逝,她们便自行散去,不要再为薛家保驾护航,这些年的血雨腥风,真是苦了她们几个孩子了。知竹跟其余三人商量过了,若老太君仙逝之后,不再有她们值得效命的人,就各自离去,嫁人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若薛家有英明之主,她们便继续留在薛家,终此一生,即便是双手染血,也无怨无悔。
跟白莲教那些等级森严的组织不同,知竹四人只需要听老太君的命令,没有要遵守的规矩,除了执行任务之时,余下的生活很轻松。只是这真的自由吗?死在她们手中的杀手也不少,对方临时前脸上解脱的笑容,让她们明白一个道理:一入江湖终身误,不论退到哪里都身不由己,罪孽只有鲜血才能洗净。【零↑九△小↓說△網】
这个时期,有个天下闻名的杀手组织——望舒阁,打着专杀贪官污吏的旗号,四下作恶。贪官是杀了,可是钱财却没有分给百姓,也没有上交朝廷。说白了,还不是中饱私囊,作为扩大势力所用。出名的杀手组织并不见得是第一,而那些地下世界的组织才更让人心悸。
人生如行船,看得见的激流风浪能够避开,看不见的暗礁漩涡却往往触没。
所以,十二金牌杀手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见过的也只能在阎王面前描述了。知竹等四人虽然没有进入杀手榜,可是一点不输给他们。对方精通各种行刺暗杀之法,她们学习的却是如何克制那些杀人之技,能够克制对方,自然对敌人的武功路数了然于胸了。
知竹看了看老太君,突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低声对老太君说道:“老太君,外面有客人来了,我去打发了吧。”
老太君抱着白猫,轻轻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闻到那股熟悉的蝉蚕香(交趾国的贡物,唐代宫中称为“瑞龙脑”),轻轻出了一口气,感慨万千的说道:“不必,这次来的是我多年好友,我要亲自出门迎接。替我准备两坛‘君留’,我这老友,脾气最是古怪,在一般人面前就饮茶,在莫逆面前,却是一个十足的酒鬼。”
知竹依言退了下去,老太君抱着“胡馋儿”,拄着龙头拐杖,兀自走入院子里。她脸上挂着笑容,好似三春暖阳。酒逢知己千杯少,最醇香的酒,自然要留给最在意的人。
明朝时期,苏州小瓶酒虽然在七大名酒中只排第七位,却别有一番风味。有记载称:“苏州小瓶,曲有葱及红豆、川乌之类,饮之头痛口渴。”这个时期的酒,纯度不高,还未达到后世好酒的标准,是以饮后有些头疼。薛家有一个酒庄,三家酒坊,酿造的便是苏州小瓶酒,而老太君亲手酿制的,自然跟作坊批量生产的大不相同。
老太君打开门,便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老人,穿着灰布衣衫,踏着青布鞋,好似木桩一般站立着。他披着一件云锦披风(南京云锦是一种提花丝织工艺品,为南京工艺“三宝”之首,与苏州缂丝并誉为“二大名锦”。南京云锦与CD蜀锦、苏州宋锦,广西壮锦并称中国四大名锦),披风上以苏绣的针法,绣着一匹奔驰的骏马,色泽光丽,灿若云霞。
跟高大老人身形一般的,是一个黄门郎(此处指天生没有生育能力的男子,即天阉),他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却没有一丝胡须,就连男子独有的喉结也毫不起眼。这个忠心耿耿的男子撑着一把伞,挡在老人头顶。就算不下雨,他也做着这扎眼的行为,生怕老人受了一点风寒,加重病情一般。被风吹落的竹叶沿着伞沿滑落,老人突然咳嗽起来,连忙用一张锦帕捂着嘴。
老太君语调轻柔,开口说道:“小马,想不到你还留着这件披风,它该有四十多年了吧。”
“君姊厚赠,小马何敢舍弃?今日拜访故人,自然要穿上它,以彰故人之情。”那个被称为小马的老人说道,他声调有几分嘶哑,同样没有胡须。因为他是一个宦官,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被阉割了,进入了燕王府,此后跟随燕王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被荣登九五的皇帝御赐“郑”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马”。可是一听到这个故人这样称呼他,他便欢喜,好似重回了最美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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