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钟离朔(1 / 2)
大皇子回到自己在宫外的别苑的之时已是午夜。春天的风在夜晚时是极冷的,大皇子虽然多披了一件斗篷,但还是瑟缩着身子,与两名近身的随从走在黑暗里。因为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也就没有掌灯,此时也只能靠街面上人家门前的灯和月亮的光亮往前行走,抬头间是璀璨的星河,在此时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到了别苑门口,随从有节奏的扣四下门,大红朱门才押开了旁侧的小门,三个人需得侧过身子才能进去。刚一进门,守门的家奴先给大皇子行了大礼,说:
“陛下,婧娘娘来了。”大皇子听罢眉头一皱,问;
“在哪?”
“还在陛下的书房等您呢。”大皇子低叹一口气,挥挥手让家奴退下,径直向书房走去。
大皇子进了书房,反身将房门关牢才转身朝书桌后一侧太师椅上坐着的华贵妇人走去,行至眼前,双手扶起前摆,单腿跪下,双手抱拳:
“二臣拜见母亲。母亲近来是否无恙?”大皇子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妇人。妇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道:
“身体是无恙,但迟早被你气出病来。刘书恒好端端去了扬州找你,回来就成了一具尸体,还有那姓李的尚书左丞,他若不肯归顺于你,你又何必取他性命!”大皇子应声抬起头,急忙辩解:
“母亲可知是尚书左丞杀了刘书恒?现在父皇身体抱恙,眼看太子即将继位,且朝中大臣分为几派,我若是还想在钟离皇朝上争得一席之地,就必须心狠手辣。母亲”
“朔儿”妇人方才板着的脸这才放松下来,轻声唤自己儿子的名字。大皇子说道这里,越发激动,继续说下去:
“母亲可还记得当年之辱?就因父皇的亲叔叔钟离南把持朝政,父皇急于亲政,把本该属于您的后位给了后进宫的上官琴,若不是因为她哥哥左神武大将军上官鸿握有兵权,今日钟离皇朝的皇后便是母亲。儿臣虽为大皇子本该身处太子之位,而现在却要向他人跪拜,称他人太子尊位,儿臣自然不甘。再说母亲,父皇亲政以来对母亲可还似从前?若非儿臣记错,父皇每年去看母亲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且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母亲若是无感知,儿臣看着心疼”
“够了!”大皇子还欲往下说,却被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妇人厉声喝住。大皇子一惊,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妇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怒气,也有被人戳中痛处的无助,眼里似带有泪水,被硬生生的困在眼底。妇人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心绪,重又恢复原先的模样:
“好了,朔儿,我先回去了。明日去给你父皇请安。记住,刚才那番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一次。”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只留着大皇子独自跪在地上。
大皇子单名一个朔字,添上钟离的姓,就是钟离朔。其母婧贵妃,原为本朝皇帝钟离夏辰的婧昭仪。钟离夏辰年少登基,其父把他托付给自己的亲弟弟钟离南,要钟离南协理朝政。却不想钟离南独掌大权,把持朝政,让钟离夏辰成了实实在在的傀儡皇帝。如此竟过了十年,十年之内,钟离南不断的往钟离夏辰身边选送各色女子,名目上是给钟离夏辰选妃,充实后宫,绵延子嗣,实为在钟离夏辰安插耳目。钟离夏辰自然明白,却也不好发作,表面上对那些女子雨露均沾,却从不让她们怀孕,唯有一个苏凌落,最后却也是惨淡收场。
那时,钟离夏辰手中无权,却也想着拉拢朝中大臣,有朝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唯有婧昭仪,虽然出身低贱,却也是落寞中唯存的依靠。于是,钟离夏辰给婧昭仪许下等他亲政,便封婧昭仪为皇后,其子必为太子的诺言。却不想,一个上官琴就将婧昭仪的梦毁尽。
上官琴是左神武大将军上官鸿的妹妹,钟离夏辰为了笼络上官鸿,让其手中的兵马为己所用,便召了其妹上官琴入宫。初进宫中就封了贵姬,待其产子,又将施为皇后,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亦被封为太子。婧昭仪自然不依,去找皇帝恳求却最后落得不能为皇帝分忧的罪名,算是被打入冷宫。
三年后,钟离夏辰举兵反钟离南,最后钟离南被困于大漠荒原之上,引剑自刎。得胜后的钟离夏辰班师回朝,封了左神武大将军上官鸿右丞相之位,却也削去其兵权。其妹上官琴更是贵为国母,其子乃是日后储君。举国大庆之时,婧昭仪被移出冷宫,尊为婧贵妃,其子也被尊为大皇子。
钟离朔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段在冷宫中的日子。
宫中最偏僻的院落,他和母亲就生活在那。窗户上的宣纸是破的,在寒冷的冬日里往屋里灌着风,屋里的一小炉炭火仿佛永远也烧不热,他蜷缩在火炉边,看着母亲在一旁忙碌。虽说打入冷宫的妃子每月依旧有月钱,但是被宫里的太监层层克扣下来,能到手里的就没有多少,温饱都很难保证。于是婧昭仪就开始做一些针线找人拿到外面去买。
所以在钟离朔的记忆里,母亲总是无休无止的绣,还有宫里各种人的嘲笑。他深刻的记得,某一天母亲曾经的侍婢给了他一个糖人。他拿着高兴的想跑回去给母亲看,不想在路上被几个太监给拦住了,他们抢走了他的糖人。那几个太监看着坐在地上哭的钟离朔,说:
“哭有什么用。皇帝不爱的孩子,连下人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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