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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朝堂上下来,朝廷派来的使者又来了两位,仍是抱着交换战俘的目的而来,只不过可以交换的名单上,人选不断更新。连秋上一个也不看,只是呛声道:“一个女人值得这么多人换,看来大有蹊跷,回去告诉慕容情,不换,当真要换,让他亲自来换!”言罢丢下使者,冷笑而去。

一天后,消息传回国师这头,他心急如焚,紧急召集将校商议,有意强攻建伶城,提前决战。

国师的想法,虽然情出顾柔,但却也符合战机。因着这两日天气转晴、阳光普照,气温有所回升,孟章又跟当地部族借到了粮食,朝廷的军队足以撑过这一时。而连秋上的云南军队,则遭遇了士气上的动荡。

这件事,是从国师命石锡放回的那十五名铁衣骑士开始。

那十五人被选中成为铁衣骑士,服下这等危险的药物,等于已经被连秋上选中去送死。虽然,连秋上事先允诺过必当厚待他们的家眷,抚养他们的儿女,然而他们心中并非没有遗憾。在被俘虏之后,这些人决然没有想到,竟然会被朝廷的军队医治好,并且放归。

如国师所料,这十五人回到建伶城后,连秋上大为吃惊,他心中明知已经失去这些人的心,但是他却不能杀死这些对朝廷感恩的士兵,以免引起更多的军心动摇。他只好命令刀祁将这些人给予厚赏,放归故乡。

然而此事并未因此了解,反而在军中不断发酵。许多刚刚服下铁衣的士兵见到朝廷军拥有消除铁衣毒性的医治方法,纷纷离开建伶,投奔朝廷军。一时间,云南方面作战能力最强的铁衣部队军心浮动,连一个前军侯都跑去国师那边投诚了,于是编制大乱,逃跑人数不断增长。

持久战一旦开始,最怕的一是粮草供应不及,二便是士气低落。铁衣部队的混乱状态如同瘟疫一般在云南军中蔓延开来,引发了不小的恐慌,一时间流言四起。

消息传到连秋上耳中,他怒火冲天,决意采纳国尉刀罗双的建议,在建伶以外的南部平原迎战朝廷军,借着地形优势先打几场胜仗,挽回士气。

而国师率领的朝廷军队,也正因为粮草的供给的压力,寻求迅速开战。于是双方在南部平原交锋了数回合,打了大大小小七场阵地战。

由于白鸟营斥候营伤员剧增,能够派上用场的人数锐减,冷山便偶尔会亲自上阵督战。当战斗打响,朝廷军作为进攻方,战阵摆开,他便会在属于白鸟营的鹰旗下,监督斥候们立表。有一回,他正检查圭臬的摆放,沈砚真带着药箱赶来前线抢救伤兵,两人撞见了,冷山冲她点点头。

沈砚真便停下来,同他说话:“顾柔回来了吗?”

冷山目光一紧,冷峻无话。沈砚真便知道答案了。

这时候,前方的屯骑部队发动冲锋,战旗飘扬,如同遮天蔽日的彩云,随着马蹄踩踏的滚滚烟尘而去,雄怒的军号和呼吼声山呼海啸。沈砚真和冷山站在中军部队观战,她问他:

“你会不会有一天感到后悔,后悔没有争取过,就失去了她?”

冷山全身都绷得僵硬,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凶戾里透着浓郁的哀凉。他想念顾柔,想念那个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的女孩子。然而如今,他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死。

沈砚真轻描淡写的话语,在此刻听如同蚊蝇聒噪,是那么的扰人意乱:“心爱之人……如果她死了,你的心恐怕也会痛得死掉吧。不去争,便永远也得不到,如今你晓得后悔的滋味了?”

冷山回过头,怒视她一眼:“此刻正在战阵之中,你若是无事便撤回后方,休要在此作乱,否则军法处置!”

沈砚真凄冷微笑,默默地离去。

最终,双方军队战斗的结果,各有来回,损耗都不小,折损的人数也接近,也没分出个胜负。

然而,相比云南军队,同样的战损比例,对于朝廷军这边更为不利,仍是因为粮草消耗的压力。

连秋上那边,觉得把士气打回来了,稳住了军心和防线,于是收兵回城,暂作坚守。

朝廷军再一次陷入僵局,又陷入了找不到对手打的困兽之境。

这段时期内,国师不断向朝廷呈递催发粮草的书信,然而,回讯来得甚是缓慢,反倒是冬至那一日,辕门外的小径上结着冰花,军营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守卫见到生人靠近,立即刀戟架住,问道:“立住,什么人?”

身着道装,容貌清艳高冷的妇人闻言,立即滚鞍下马,拂尘在手腕轻轻一甩,欠了欠身。

正是国师的姨娘姚氏。

姚氏说明来意,士兵通传,很快便被迎入军帐。

国师同姚氏询问那手串的来历。姚氏却详细回答,只是道:“阿情,姨娘是来帮你的,你快将使者令牌交给我,我这便去见宁王,要他立即放人。”

姚氏心意已决,只说能够解救顾柔,其他便什么都不肯跟国师交待。国师多问几句,她便显出怒色,只道这是她年轻时造出的一段孽,如今要亲自前去消解。

国师见她是长辈,便让着她三分,但始终不肯松口,只道:

“姨娘,我三军驻扎此地,尚未能够救出小柔,您一人前去又奈他何。我终归不能令您只身赴险,否则父亲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姚氏一听,一改清淡面容,急声骂道:“我慕容家活生生的儿媳都要没了,你还在管个死人干什么?我夫主的脾气我晓得,你要不放姨娘去,这才要把他气活!没争气的东西!”

国师一愕,想着这人大抵不是姚姨娘罢,怎地突然言语变得如此粗俗,还没醒过神,脑袋上便挨了姚氏拂尘狠狠一敲,催促:“快些给我取马带路!”

姚氏原本便是天山魔教中人,曾经过了一段快意恩仇的潇洒生活,虽然后来嫁给慕容修隐藏了满身江湖气,但事情临急了,骨子里的豪爽放肆便顿时凸显出来。她眼睛一横,虽是道姑装扮,眉梢眼角,却均是妖冶邪肆之气,宛若倾世的牡丹重新开出国色,一夕回到那浓墨重彩的当年。“快快备马!”

国师揉着头上被敲肿的大包,心中纠结,这是他爹生前最心疼宠爱的女人,当真要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搭救自己的女人?

爹若泉下有知,又该大骂他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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