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2)
陈淑芬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说:“行了,国华,别说了。”然后把头撇向一旁,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爸,国华搬家是喜事,你好好地又闹腾个啥?咱消停点行不?你非得让我们一个个寒了心,你才高兴啊!”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带着硬咽,她是真的拿她这个爸没法子了。
因为她是家里的头一个孩子,即使不是个带把的,她爸也真心实意地疼过她好几年,可以说,他们姐弟三个,她从陈春生身上得到的宠爱最多,正是记着陈春生的那点好,她对陈春生的感情很复杂。
说恨吧,陈春生要是有个啥事的,她也跟着急跟着上火;可要说不恨,她还真的骗不了自己,有时候她气得要死,巴不得没这个爸,毕竟王彩桂是可恶了点,可他们爸真要有这个心,王彩桂还作的起来吗?她曾经还恶毒地想过,要是当初没了的那个是她爸而不是她妈呢,那该有多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想到那些年他们姐弟仨受的苦楚,想到陈春生越老越折腾,弄得现在家里爸不是爸儿子不是儿子的,国华甚至还和他离心,陈淑芬不禁悲从中来,捂着脸直接哭了起来。
好好的家咋就变成了这个样?
陈淑芬哭了,看得苏秀芳跟陈国华俱是吓了一大跳,苏秀芳是没见过大姑姐哭,而陈国华是记得他大姐很少哭,楞了一下,忙过去劝她。
“大姐,你这是咋了?你有啥事你就说,哭啥啊?”好好地咋就突然哭了?陈国华站在边上束手无策地说,他就这么一个亲大姐,能不急吗?
陈淑芬不说话,拉着苏秀芳的手越哭越大声,她也不想哭,今天还是她弟的大好日子呢,本该高高兴兴的,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抹了把泪,冲着也围了过来的陈春生说道:“爸,我求你了,你别再瞎折腾了,你再闹,这个家就没了,以后就没人管你了。”
她爸咋就没看明白,今后他能指望的就是国华了。
她这个外嫁的闺女就不说了,不是她想不想的事,而是又不是没兄弟的,没有让闺女养父母的理?没看村东那马老三,家里就养了那么个闺女,现在还不就夫妻俩住村子里。
国华国利两个都是弟弟的,她都盼着他们好,可瞧瞧国利这些年干下的事,就说当年国华被分出去,他是连句话都没有,实在是让她觉得寒心。这样独的性子,指望他养老,还不如跟国华好好处着,今后也好有个依靠。
国华她还是知道的,看着人是冷了点,但是重情还容易心软,别人对他一分好,他记人十分,就像王大娘,当初为了那赵美红的事被打了个半死,没钱买药看伤的,还是王大娘借的钱,现在呢?收下王卫东,半点不藏私地教他,还大方地带着他挣钱,换做别的师父,不问徒弟要钱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手把手地教徒弟。
她爸要是改好了,国华也不是个记仇的,以后她爸老了动弹不得了,到底还是会给口饭吃的。
自打看到徐建林也在,陈春生那张脸憋得通红,丢人丢到外边去了,他是又气又羞,一会儿气陈国华让他丢这么大的脸,一会儿恨不得找条裂缝钻进去,可听到陈淑芬的哭声,他对这个大闺女多少还是看重的,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不放心地过来瞧瞧。
这会儿听了陈淑芬的话,他顿时就觉得这个大闺女没有往日贴心了,亏自己还担心她,但她呢?他说啥了,就求他别闹?自己闹啥?要闹也是陈国华这孽子在闹?凭啥这么说他?
陈春生当下虎下脸,“我咋了?我上我儿子家咋了?我儿子家我还上不得了?咋就成了闹了呢?我还没说啥呢,国华倒是说了我一顿,你咋就说我呢?”要说也是对那兔崽子说。
见她爸还一副委屈的样,陈淑芬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还有徐建林这个外人在,她瞪圆眼睛怒视他,不客气地喝道:“你这还不叫闹?你干啥骂秀芳?秀芳好好的咋惹你了?你没见她怀孕了大着肚子,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你亏不亏心?那可是你亲孙子。要不是被你逼急了,好好的国华扯那些老黄历做啥?你以为你那些个破事光彩?说出去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
以前不说是怕他们爸被抓去批、斗,后来不想说是担心名声,有这么个爸,别人咋看他们姐弟仨?要知道那会儿他们那会儿都还没结婚呢。至于现在?连最苦的时候都没说,更别说现在了。
说着话,她松开苏秀芳的手,一步步逼近陈春生,眼里冒着火,盯着他问,“那在你眼里,啥叫闹?天天打成一锅吵成一团?”她娘家现在不就是这样?别看她嫁出去不在家了,她可是知道王彩桂跟苗巧娟天天地闹。
在陈春生放话说那个家以后是陈国成的,苗巧娟自觉腰杆腰杆硬了,一改以往小媳妇的形象,跟王彩桂呛声,尤其是在陈国成被分出去后,苗巧娟更是没少生事,就想着把王彩桂一块赶了出去。王彩桂的性子又不是啥能忍的?一来二去,这两个天天为了谁都吃口饭多喝口水地干上了。
这两个人她都看不顺眼,再说她虽然惦记娘家,但她还要忙着自个家的那摊事,又有怀了孕的弟妹那要操心,见没闹大,不想也不愿意管,就由着她们闹腾。
陈春生不自在的地撇了目光,不甘心的嘟囔,“那不是我想跟国华住,国华却不让,他还有理了?”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看来,陈国华是自己儿子,自己要他咋样就咋样的。
“你现在倒是想跟国华住了,那当年又何必把他分出去?”说到这个,陈淑芬现在想起这事还来气,那次趁着她回婆娘伺候生病的公公的功夫,她爸便把国华分了出去,等她回来黄瓜菜都凉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她冷哼一声,“你……”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国华猛地一个转身,昂首阔步地朝屋里走去。
“国华,你做啥去?”看到陈国华那难看的脸色,陈淑芬也顾不得说陈春生了,在后面急着喊道,她隐隐有种不好预感,火急火燎地就想追过去,只是却被陈春生给拦了。
陈春生纯粹就是心里不舒服,本来被闺女一说,他是生气的,只是看到和自己说话,小儿子有个动静,这闺女就没心思说了,还跟着急,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这么大的人了,你还管他做啥?再说这里是他自个家,你还担心他走丢了不成。”陈春生酸溜溜地说。
被陈春生这么一拦,陈淑芬自然是追不成人,陈国华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眼神极冷地将一张发黄了纸扔到陈春生面前。
陈春生被陈国华的态度激怒,在那破口大骂,陈淑芬却早一步捡起地上的纸,这几年她也跟着男人识了几个字,几个常用的字她还是认得的,拿在手上一看,脸色瞬间煞白,她扬着字据,不敢置信地冲陈春生吼道:“你咋没跟我说当初你跟国华立了字据?”
她从来不知道这字据的存在,要是知道的话……她颓然地发现,就是知道,她除了糟心,也拿这事没办法?难道还让国华撕了它不成?她自问张不了这个口。
“字据?啥字据?”陈春生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下意思地看向陈淑芬手里的字据,没有接过来看的意思,他不识字。
“还能有啥字据?你跟国华的分家字据,上面可是写了,你拿了金手镯,以后国华不用给你孝敬和养老。你,你竟然连我妈留下来的金手镯都昧下……”你咋不觉得亏心呢?
陈淑芬气得发抖。
她姥姥娘家听说是地主,不过早在解放前就败了,只是破船还有三千钉,她妈嫁过来的时候可带了不少好东西,后来陆陆续续用了不少,最后明面上就只剩下一对金手镯,其实暗地里还有一副金耳环。
她妈临走的时候说了,金手镯留给两个儿媳,私下又偷偷把耳环塞给她让她藏好当嫁妆,只是她当时还小,金手镯只能让她奶拿着的,只是没过多久她奶也走了,这金手镯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陈春生手里。
当年国利结婚的时候,她是拿着刀才逼王彩桂把属于大弟的那只手镯要了回来,至于小弟的那只,她爸可是发着誓说等国华下工回来就给。
她以为她爸已经给了,这年头谁家有个好东西不是藏着的,所以她也就没多问一句。也怪她咋就信了她爸的鬼话,咋就不亲眼看着手镯到了小弟手里后再回家?
想到这,陈淑芬歉意地看向陈国华,要不是她这个大姐不上心,国华也不会连她妈的遗物都没有,“国华……”
陈国华却不觉得大姐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来,大姐为他做的够多了,反倒是他,明知道那是他妈留下来的,还是连争取都不争取地给放弃了。
他妈留了只金手镯给自己,他当然是知道的,分家那会,他本来是想要回来的,但甭管是王彩桂还是陈春生,他们哪一个都不想给,一番嘴皮子下来,他直接让他爸自己选,“要手镯可以,就当是我给你的孝敬和养老。”
这话的意思就是拿了手镯,他陈国华今后一分都不会给他,把手镯还给他,他该有的孝敬还是有的,陈春生听明白,只是他一个都不想选,陈国华却愣是不松口,再有王彩桂急着想把他赶出去好给亲儿子腾房子,在王彩桂的撺掇下,陈春生还是要了金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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